第五章(3 / 3)

等雷冬凜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已張嘴吃下,當然,在事發後,難堪的感覺有一些,但……但還有其它……其它一些他講不出來的感覺。

因為太過的複雜,以他這時的神誌是厘也厘不清,隻能悶聲不吭,老實的吃下她喂過來的清粥。

童菫露出滿意的微笑,把握這絕佳時機,在他又鬧別扭前,靜靜的喂食。

「飯飯,鳳兒也要飯飯。」見父親一口接一口,一旁的小娃兒忍不住要求。

趴在活動餐台上的小模樣是那麼樣的可愛,童菫怎忍心拒絕?

更何況,小娃兒開始有食欲也是好轉的象征,童菫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拒絕?

一口、兩口……喂到第三口時,雷冬凜沉默的臭臉讓童菫驚覺到她的失職。

「換你。」陪著笑,喂向鳳兒的湯匙來個大轉彎,直接向他而去。

別過頭,很認真的在賭氣。

即使是三歲的鳳兒,也不會任性成這樣,童菫對他孩子氣的鬧別扭模樣,真是又氣又好笑……其實還有其它,隱藏在更深層的想法中,還有一種又寵又憐的心情,但她沒發現。

「你不吃,那給鳳兒吃了喔!」她逗他,一臉的無辜。

鬧別扭的臭臉又轉了回來,一口吃掉。

童菫睜大了眼,緊接著連忙咬住下唇,省得不小心直接笑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很不應該,也知道她不該有這樣的聯想,但她真的覺得,生病中的雷冬凜人性化的好可愛,別扭的程度,簡直就像是一隻任性的貓咪。

這想象差一點讓童菫笑了出來,當然,她竭力忍住,不動聲色的繼續喂食……因為她知道,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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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挑戰,果然就在前方……

「啊……嘴巴張開。」

沉默。

「別這樣,隻是幾顆藥丸而已。」

繼續沉默。

「雷先生,你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不吃藥,怎麼退燒,怎麼好起來?」

還是沉默,但這次分神看了她一眼。

「聽話嘛!」以為成功在望,軟軟的哄著,就像哄鳳兒一樣。「我準備了很好喝的熱巧克力牛奶,吃完藥,我倒給你喝?」

他又看了一眼,像是在考慮,但沒想到……

「妳叫我雷先生。」他突然指出這一點。

童菫楞了一下,「有什麼問題嗎?」

「元官叫『元官』,寧封是『寧封』,鳳兒很多,你叫她『鳳兒』、『寶貝』或是『小乖』。」他一臉平靜的指出她對每個人的稱謂,指出其中的差別,「叫我卻是雷先生。」

他講的很認真,童菫卻是費了一番的努力,才不讓自己露出太癡呆的表情。

「這樣有什麼不對嗎?」她實在是想不到哪裏有錯。

「不公平。」他說。

不公平?!

童菫真的很努力了,但實在忍不住,最終那癡呆的表情還是跑出來了。

「哪裏不公平?」她很認真的想,但仍是沒辦法理解。

「你也得叫我的名字才對。」

這回雙方都是一陣的沉默……

童菫知道他其實是在發燒,腦子可能犯胡塗,但她真在很難想象,在身體有病痛的這時候,他竟然是在計較這種事。

「如果我也叫你的名字,你會吃藥嗎?」她隻能順著他的話來思考。

他沉默,看起來是在考慮。

童菫簡直要絕倒,在他腦子犯胡塗的這時候,他竟然還想用那顆已經糊掉的腦子思考,真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好吧!」考慮的結果,條件成立。

雖然說,童菫至今不知他的本業是什麼,但她能肯定,如果他是商人的話,絕對是個中的佼佼者,狠角色中的狠角色,才會這時候了,都還能計較著條件交換。

「那你趕緊把藥吃了。」不管他想交換什麼,她隻能先哄他吃下藥再說。

「妳先叫我的名字。」他不退讓。

先後順序的問題童菫並無所謂,不以為意的就要開口,但在他緊迫盯人的注視下,明明已經張口,聲音卻怎麼也出不來。

雷冬凜等著,神誌清明的模樣,完全看不出理智已讓過高的體溫糊成一片。

「冬……」再試一次,但聲音仍是卡住,童菫不想這樣沒用,但被他這樣直盯著,感覺真的好奇怪,就像一隻被蛇盯住的青蛙似的,但這時她也沒得選擇,隻能想辦法克服,「冬、冬凜。」

他沉默,像是在考慮著什麼。

「好了,我叫了,現在換你吃藥了。」她叮囑,其實心裏很不敢相信,這種隻能稱之為低能等級的交易跟對話,竟然會出現在他們兩個成年人之間?

「叫我凜吧!」他要求。

「凜。」她改口的很快,所謂一回生、兩回熟,沒什麼難的。

「嗯,以後就這樣叫我吧!」他覺得這樣比剛剛的好聽。

「那你可以吃藥了吧?」她歎氣,沒想到他能難纏到這地步。「你再不吃,我就要生氣了喔!」

完全就是唬弄鳳兒的話,因為很順口,她就講了,但沒想到她話才出口,雷冬凜竟然很幹脆的接過她手中的藥包跟水,一口就解決掉。

「好了,吃完了藥,就好好的休息吧!」她扶著他躺下。

「我的熱巧克力牛奶。」他沒忘了這檔子事。

「好!好!好!」忍住笑,覺得他孩子氣的模樣,跟他的女兒簡直沒兩樣。

拿起保溫壺跟他慣用的馬克杯,她為他倒了一杯,交給他的同時,不忘叮嚀,「喝完了就要躺下休息了喔!」

「我不想睡。」接過杯子,他反駁,似乎已經習慣跟她唱反調。「我還有些案子得跟行韜說清楚。」

「你要說的清楚才有鬼!」她直接戳破現況,「瞧你,都快昏過去的樣子了,還逞強什麼?發燒的人要認分,你多休息就是了;至於行韜那邊,元官已經說好了,不管有什麼天大的案子,都等你病好了再說。」

「發燒,要貼貼喔!」在一旁等到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鳳兒似醒非醒的囈語。

雷冬凜瞥去一眼,對女兒額上的退熱貼哼了一聲。

「我不貼那個。」他一臉叛逆,「蠢斃了。」

鳳兒迷迷糊糊的張開了眼,傻呼呼的應了一聲,「把拔也有貼啊!」

沒錯!

嫌棄「蠢斃了」,還揚言「不貼那個」的人,額頭上正正的貼著一塊退熱貼,隻是本人一直沒發現而已,現在被一語道破,惱怒的伸手要撕掉。

「別!」童菫抓住了他不規矩的手,秀眉微蹙,「你在發燒呢!」

手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令雷冬凜怔了怔,無法自製的露出迷惘的表情……直到喝完他的巧克力牛奶,他都沒再說話,像是忘了退熱貼的事。

安靜的把空杯交給她,他接過裝溫開水的保溫杯漱口,然後在她的扶持中躺下。

童菫原想順手收拾善後,但他握著她的手,不讓她離開,她隻好把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身上。

「好了。」她柔聲的哄道:「別胡思亂想,好好的睡一覺,我就在這裏守著,不會讓任何人進來擾了你,這樣好嗎?」

也不知是太累還是因為她的安撫真的有效,雷冬凜握著她的手,閉上了眼。

童菫沒敢亂動,就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心中充滿一種複雜的情感。

立於床邊,她看著這兩父女,一大一小的兩個人,額上都貼著一塊退熱貼,一人一片,誰也沒少,躺在一塊兒的模樣,還真有點難兄難弟的味道。

因為這畫麵,一顆芳心滿溢著無限柔情,而她,卻渾然不覺這樣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