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國觀哈哈笑了幾聲,這一下也是對張守仁能帶隊趕到有點兒放心,隻是他是內首次輔,前方局麵是什麼樣的,心裏是一清二楚。
清軍的右翼主力應該已經全麵衝向濟南,這般的強敵在前,張守仁要是提到到濟南城中,猶有機會,要是等人家主力趕到圍城之後,憑幾千浮山軍人,麵對整個清軍右翼之強敵,恐怕不夠人家一鼓之擊。
雖然林文遠一直在薛國觀麵前吹噓浮山軍的強韌和善戰,同時也強調了張守仁非凡的武勇。不過薛國觀畢竟是站在朝堂高處的一個大官僚,這些年來,朝廷經製之軍對後金是屢戰屢敗,特別是萬曆天啟年間,好幾次大戰役都是調集各路邊軍精銳去打,結果還是不堪一擊,每次都是損失慘重。
明軍現在對後金的懼怕心理也確實是輸的太多太慘而導致的,甚至文官心裏也隱約有點理解……對一個所謂滿萬不可敵和騎射無敵的野蠻對手,就算是害怕也很正常。朝廷的強悍邊軍都不是對手,很難想象一支地方守備部隊能幹出什麼驚天的大事出來。
“老夫知道你們浮山有不錯的通信方法,就算現在也能彼此聯絡……”薛國觀沉吟了一下,終道:“你可以寫信給張國華,告訴他,趕到城下是必須的,不過不必要把自己的老本賠上,凡事多加小心,濟南這事是楊文弱一夥弄出來的,我們沒必要替別人背這種黑鍋!”
“這……下官明白了。”
薛國觀話語裏的照顧和把浮山上下當自己的回護是很明顯的,這使得林文遠十分感動。事實上薛國觀和張守仁到現在隻是通信的交情,雖然張守仁婚禮薛國觀送了厚禮,但這些無疑都是張守仁的銀子加林文遠的麵子的迭加效果。
現在薛國觀能把回護的話說的這麼赤裸裸,一點兒隱晦曲折的彎也不拐,這就說明,老薛是真的把浮山上下當自己人了。
不過感動之餘,也是十分感慨……堂堂大國宰相,當此國難之時,沒有什麼辦法解決難題,反而還擾擾於內鬥,不倦於黨爭……這個國家,也怪不得到如今這種地步。
在告辭之後,林文遠回到自己的住處,用浮山軍情處的密語通信格式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寫在紙上,然後加密,套封,接著就是交給軍情處的下屬,通過郵傳係統,在明天一早北京城門一開,立刻就發向浮山。
以往每次寫這種東西的時候,他會加一些自己的分析或是建言,但這一次他隻是把事情的經過如實的寫了下來,對浮山人來說,老薛說的那引避不戰和保存實力的話根本就不在考慮之中,要麼不出兵,既然出兵,便是雷霆迅猛一擊!
“告訴這些家夥,爺來了,爺就是拿他們的首級搶戰功來了!”
張守仁說這過樣的話,他的部下,就是有這種睥睨一切的霸氣!
……
……
在臘月二十九這天,也就是崇禎十一年農曆新年的前一天,清軍的主力,開到了距離濟南城不到四十裏的地方。
幾個要緊的渡口,城鎮,還有幾個小縣城都被拔了。
在這歲末年初的當口,整個清軍營地都是籠罩在興奮、狂妄、驕傲的氣氛之中。
雖然不遠處不到十裏的地方,有一座打下來的縣城,但清軍這一路的主帥,禮親王代善的長子嶽托並沒有選擇到城中住宿。
長年的戎馬生涯使得嶽托十分吃得辛苦,住不住城池是無所謂的事。在草原上,他曾經和皇太極一起追擊林丹汗萬裏之遙,半年內一直在草原苦寒的條件下不停的戰鬥,這一點辛苦,已經不算什麼了。
而且在清朝宗室的第三代中,嶽托年紀很大,比他的叔父多求袞要大的多,他最受皇太極的信賴和看重,為人堅毅不拔,智慧超群,除了有驚人的武力和統帥能力外,心胸開闊,眼界廣遠,是清朝統治集團中和皇太極走的很近,統治理念也很接近的一個極其全麵的人才。
在外宿營雖然辛苦,但十分安全,哪怕是在這種對明軍一再取勝,局麵大好的前提下,嶽托也不會變的驕狂自大。
可以說,在清朝統帥一級的人物中,他比多爾袞經驗更加豐富,比豪格武勇,比濟爾哈郎善下決斷,杜度一流人物,隻能在其之下。
論人品,代善一係的永遠是宗室中可信賴的一群,紛爭到了最後,宗室中人都選擇代善一係的出麵當和事佬,嶽托處事也有其父代善的風格,所以也是代善最喜歡和倚重的長子。
清朝入關的幾個鐵帽子王,嶽托雖然早死,但鐵帽子王仍然有他一份,由此可見,他在統治者和宗室親屬們的心目中,擁有多麼重的地位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