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過後,火石打著,那個漢人包衣額角上全是汗水,這大帳雖暖也不至如此,自是被嚇的不輕。
“火石換一下吧。”
換了睿王,這包衣肯定要被重責,換了多鐸,可能被砍頭。
漢人這些包衣,都是不值錢的物事,在女真人心裏連驢馬也不如。隻有那些稍有勇力,十分忠誠的旗鼓包衣,還有尼堪阿哈這樣的漢軍,又或是恭順王孔有德這樣的烏真啊哈,也就是火器營的漢軍,這才稍具價值,能用上那麼一用。
不過嶽托脾氣很好,瞥了這個奴才一眼,吩咐一句,接著又把翡翠煙嘴塞進嘴裏,狠狠吸了幾口。
他已經過了四十,滿洲人在青少年就在冰天雪地裏射箭打獵,或是直接上馬打仗,餐風飲露,辛苦是不在話下,壯年時勇力過人,但到四十左右,就開始走向衰邁之路。
飲食和生活習慣使然,對滿洲諸王這樣身份的人,自然規律也是無可抗拒的鐵律。
不過盡管嶽托老相已現,在這大帳之中,卻是沒有人敢觸犯他的權威,在他吸煙的時候,盡管有不少貝勒貝子固山額真也犯了癮,但沒有任何人敢拿煙出來,也沒有人敢說話,咳嗽,所有人都是安安靜靜的等著。
不可否認,滿洲初起,軍國一體,旗主民政軍大權在手,令行禁止,自皇太極以下,整個八旗的上行下達的通道都很順暢,萬眾齊心,用漢人的話來說就是政通人和,動員和指揮效率都是十分的高。
不僅是嶽托這裏,多爾袞那裏更是令行禁止,別看有阿巴泰這樣的宿將貝勒在,還有濟爾哈郎這樣的旗主,但在多爾袞帳下,也是一般模樣。
這就是軍國體製,不象明朝,病入膏肓,事事不順手,皇帝的軍政命令,下頭陰奉陽違,很難貫徹,更談不上執行。
“山東浮山,有一支兵馬,查察的結果怎樣?”
這話是嶽托在問隨行的幾個負責情報和細作工作的章京,有一個連忙躬身答道:“問過不少人了,浮山那邊是萊州的,是山東東麵的一個靠近的小地方,這個營名頭算不小,濟南這附近也有一些人知道,但從來沒有出過萊州府境,也沒有打過硬仗,就剿過山匪海盜什麼的,此前也說要調這個營過來,但山東總兵丘磊似乎與這個營有仇怨,因此極力反對,是以根本沒來的及調度。以明軍的速度,就算現在調他們來,估計也就夠趕上給咱們送行了。”
“能見著咱們戰馬的馬糞吧……不過是冷的。”
“夠這些漢狗吃一頓了!”
“漢狗來多少滅多少,管他是哪個營!”
上頭的人辦事要小心,而且清朝行軍打仗,這方麵的功夫向來很紮實。比如這一次進牆子嶺,明朝也不是沒有準備,沿長城城牆帶有九個大型的堡壘,又有很多小烽火台,彼此互相支持,要是如這些傻鳥一樣硬撞上去,就算是牆子嶺一帶的明軍不是精銳,戰力很差,但背倚堅城的守城戰還是能打一打的,那不是白白多折兵馬?
嶽托就是用逼降明軍,誘供知道明軍布防詳細情形,然後用水磨功夫,慢慢把這些防禦全部磨平,一直到破口而入,清軍的死傷都是十分有限。
眼前帳下這些武將,勇則勇矣,有頭腦的實在也是太少了。
嶽托心中浮起隱憂,不過一想多爾袞和多鐸等輩雖然驕橫,但頭腦倒是十分冷靜聰明,而且正值年少,怕是八旗後繼有人,想到這一層,心中自然安慰的多。
就是這些家夥,漢狗長漢狗短的,帳下漢人武將的臉上都不好看。雖然大家都是降了大清,一樣的裝束打扮,但這些滿洲和蒙古將領一直拿漢軍當外人,這一股歪風,非得好好殺一下才行。
“雖然沒有強敵,不過小心謹慎最為要緊。”
嶽托環顧左右,臉上是不可置疑的威嚴神色:“恩格圖,布顏代,請你們率部下,往濟南東南邊方向搜索前行,遇到敵情,請立刻回報,不必擅自與敵交戰。”
“是,謹奉大將軍之命。”
恩格圖是蒙古正紅旗主,說起來是一旗之主,但蒙古旗丁不過一千五百丁,就算人人當兵實力也有限,況且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和鑲紅旗主皇太極的額附布顏代兩人加起來,一共有五六百部下,其中還有部份是穿著羊布襖子的隨員,隻有七成左右的部下是有甲的勇士,論起戰鬥力來,也就是抵得滿洲十個牛錄不到的實力。
不過畢竟是一旗之主,嶽托下令的時候,也是十分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