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間譚泰向嶽托稟報此事時,嶽托對他甚是欣賞,笑道:“你率部跟在那些尼堪啊哈的後頭吧,他們練的也不錯,恭順王很用心思,但漢軍就是漢軍,靠不住的……你給他們壓陣,要是打的好就算了,打的不好,你給他們幫把手。”
“是,請主子放心。”
“放心是放心的了,”嶽托感覺很疲憊,現在是冬天,但漢境的冬天和遼東不一樣,遼東的冬天是苦寒,幹燥,這樣的天隔幾天就是一場雪,那雪都是幹爽爽的,落下來就積住了,雪深的時候有一個多深,不小心掉到雪地的深處還有性命之憂。在遼東幹冷的天氣裏頭,隻要晚上點上火坑,白天出去時在臉上手上抹點油脂,那就不會感覺不舒服,太陽很大,天很清朗,風也不大,人走在外頭也不甚難受。
這關內的冬天就兩樣了,風大,濕冷,鑽到骨子裏頭的冷,雪倒不深,也不多,但下雪的時候都是濕漉漉的,落在人身上沒一會就把衣服濕透了。象嶽托這樣穿著鎏金鐵甲的大人物,好看是好看,但這一身寒鐵在身,再遇到點雨雪,那罪就不容易受了。
這陣子嶽托一直是感覺不大舒服,身子感覺不大舒爽,但隨軍的醫生看了看,都是沒有查出什麼病來,隨軍的薩滿也給他祈福,嶽托相信自己還是能堅持到明天春夏之交時退回關外……隻要回到遼東,身上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也會立刻就消失。
這一次應該是他最後一次統大軍入關南征,過四十了,也該享享清福,下一次就叫阿巴泰或是睿王,要麼多鐸那個小家夥帶兵就行啦……
在嶽托響起的微微鼾聲之中,譚泰也是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距離濟南不遠了,明天下午或是天黑之前,前鋒應該到濟南城下,最遲也是後天早晨,也就是三十那天,他和漢軍主力,一定會出現在濟南城下!
“最好是能一鼓破城!”在回自己營帳的時候,譚泰心中如是想著。
暮色之下,一抹殘雲如血,不少女真將士在夕陽下磨刀,前一陣子的殺戮使得不少人的刀卷了,崩了口,或是不那麼鋒利了。
眼看就要進入一個大型城市,一座有明朝親王的城市,對很多滿洲將士來說,這也是一次全新的體驗。
在老汗的時代,在沈陽曾經有過血戰,也曾經順利打下遼陽,這兩座城池都是當時的遼東重鎮,有總兵官,有巡撫的大型城池。
但自此之後,女真人就沒有攻克過象樣的城池了,錦州和寧遠城下,他們多次碰壁,幾次試探,均是撞的灰頭土臉,沒有辦法拿的下來。
幾次入關,也都是攻克的州縣,最了不起就是通州昌平什麼的,這些地方都是軍鎮州城,名氣不小,實質很差。
現在濟南這樣的超級大城在眼前,前一陣破臨清時,屠城數十萬,得金銀數十萬,大家殺的刀口都崩了,算是好好的過了一把癮,這一次再入濟南,一想到又能瘋狂的大砍大殺一番,所有人渾身的血都沸騰起來了,不用上司多說,每個滿洲將士都是將自己手中的刀槍磨了再磨,一直到磨的鋒銳無比,通體閃光發亮為止。
士氣如此高昂,連同譚泰在內的所有八旗武將都是信心十足,這種氣氛也連帶著影響了蒙古八旗和漢軍在內,所有人都是信心十足,對未來的攻城戰不僅沒有畏怯,反而是信心十足,整個營地,到處都是歡笑聲和磨刀的聲響!
“睡吧,睡吧,早點睡,明天就出發去殺漢狗了。”
到處都是這樣的聲響,老兵們勸慰那些新手,現在太過興奮,會使得精神和體能透支,不利於明後天的攻城和屠殺,年輕的八旗兵們一邊聽著,一邊默不出聲,但想叫他們早早睡覺,卻也是十分困難。
每個人都急著立功,急於表現自己,現在八旗的軍國體製十分順暢,有功的一定會受到重用和提拔,普通的旗丁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表現叫全家大小都過上好日子。
八旗的普通旗丁可能是海西女真,可能是抓過來的密林裏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小民族,歸化之後,編在滿洲八旗,用來補充從萬曆年間就戰亂不止而消耗掉的建州女真的男丁人數。
這些新附旗丁不能和老滿洲比,他們的家族可能還住在普通的木屋裏頭,在冬天一樣的挨餓受凍,出征之後,這些新旗丁就是格外賣力的一群。
他們要戰功,要掠走漢人青壯,搶掠漢人的金銀,最後還要把包衣們抓回遼東,叫他們給自己家耕田種地,然後用他們的辛苦收獲來養活自己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