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東昌府一帶的百姓遭遇極大的痛苦,此時保密條例被放寬了,各部都允許逃兵災的百姓加入進來,然後隊伍就漸漸滾成了現在的樣子……這樣倒也很好,最少看起來聲勢大出幾倍去。
加入進來的民壯每個成人一天領一斤糧食,孩童和婦人減半,充許他們自己設法開夥做飯,有時候浮山這邊還支援一點鹹菜什麼的,說起來吃的也不壞了,這些普通的百姓在家裏也就是用粗糧加野菜混著吃,最少東昌營給他們的是全部的精糧。
聽到吆喝後,每個難民家庭都出來一到兩個人,由東昌輜重工兵這邊發給一些器械,十幾人一組,各自抽簽決定遠近,最遠的要走十來裏路,光走路也夠走一氣了。
此時如果在臨清城頭往下看就是一副十分壯觀的景像了。
俗話說人馬一過萬就是無邊無際,幾萬人散開來,視力以及的地方都是黑壓壓的人群,加上刻意多出來的旗幟,從城頭看下去,除了旗幟和人海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那些村莊,人家,還有原本舊有認知的一切事物,在眼前的這些兵馬麵前都是如同大海上的一葉孤舟,一切都變的虛無和荒誕起來,隻有迫在眉睫的威脅才是實實在在的存在於各人的目光之中。
“他們為什麼不攻城……”
趴在城頭垛口之間,一群烏紗補服的臨清州的官員們,個個麵色慘白,在垛口之間向城外打量著。
和他們相比,周洪謨就要鎮定的多,隻是神情也更加絕望一些,聽到李州尊的話,他頭也不回,大聲答道:“人家這是要做萬全的準備,看吧,幾天之內,衝車、壕車、盾車、雲梯車、箭樓,全造出來,咱們他娘的根本打也不必打,死定了!”
這樣擲地有聲的話顯然無助於緩解文官們的壓力,不少文官連站也站不穩了,有兩個年輕的文官甚至開始嗚咽起來。
除去東虜再次入境的可能,臨清這樣的重要州府還是很安全的,事實上大明流賊鬧的雖然厲害,也就是局限在陝西和四川、湖廣、勳陽、鳳陽等各鎮交界的地方活動,臨清這樣的地方如果不是遭遇東虜就十分安全,油水卻是十分充足,在這裏為官一任,三年之後一定就會調走,不管升不升官,各人都是宦囊充足,不枉為官一方了。
但撈錢再多,也是不能與性命相比,想到響馬入城後滿城皆亡的慘烈,每個人都有支撐不住之感。
“要求援,要求援啊……”李州尊麵色慘白,兩手扒著城垛,喃喃語道:“還好信息未曾斷絕,我等當向朝廷請援,劉澤清可惡,該死,朝廷一定會處置他。我們要堅守啊,朝廷一定會想辦法的!”
在大軍壓境之前,臨清州的李州尊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實的威脅……一切仍然是井井有條,劉澤清會率領大軍在響馬到來之前把這些異想天開的賊寇給趕走,所以在收了不少銀子之後,李大人迅速與各位同僚確定了瓜分的份額,銀子分到手之後,每個人都是笑逐顏開,十分高興。
該給的好處,也是給周洪謨這個臨清參將給送了去……臨清這裏不象淮安和揚州兩府,淮揚兩府駐著太多的高官,分巡道正常就在城中,還有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一類的大官,巡按也經常巡視,有的事情就不能做的明目張膽,最少在分潤上,肯定是官兒大的得的最多,臨清這裏,可占的便宜就大的多了。
“曉諭爾臨清州城中軍民人等知道,吾等破城之後,除文武官員並將佐之外,不妄殺一人,不準軍士奸淫搶掠,若爾等助守城池,城破之外,必將雞犬不留,此諭!”
傍晚時分,城外搭起了大片的營地,圍城的兵士們開始排列在炊車之前,用飯盒領取自己的晚餐。
和明軍一般出征打仗時領的行糧不同,浮山從來不把米飯蒸了再蒸,一直吃到餿了為止,一切為了士兵的健康考慮也得追求飯食的新鮮和衛生,在城上看來,城下一切有條不紊,這更令人恐懼,而天黑之前,幾十個騎兵飛馳而過,射進來幾百支響箭,在夜色之中,城中的人心更加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