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樹呼出一團煙霧,問:「那個爆破專家?」
「唔。」韓震青深愛的女子,一個漂泊天涯的奇女子。業界的爆破專家每一次的工作都是一次冒險,常常生死未卜,時時行蹤成謎。
「今晚她在哪?」夏樹問。
韓震青望著星空思索著。「這陣子……她應該是在越南。」
「你們兩個老是天涯海角的跑,幾時能定下來約個會,好好的談戀愛?」夏樹微笑道。「連碰麵都是問題。」
韓震青又吐出一團煙霧,沉聲道:「所以,我要開酒館。」兩個人,全世界跑,動輒相距幾千萬裏,就算想碰麵也沒得約起,兩人就這麼周旋好多年。韓震青想,他不跑了,他就定在一個地方,等著她來赴約,隻是……她會來嗎?他沒把握。
夏樹咬著雪茄,點頭道:「原來啊……你的酒館,是開來戀愛的。」想不到這個慣常跋山涉水、出生入死的老友,也有這麼浪漫的一麵。
「我也想不到——」韓震青揶揄他:「你愛挑戰各式銀鐵鎖,最後竟栽在一個心思簡單的女人身上。」
「熊寶寶,她沒你想得簡單。」一提及她,他眸光登時變得好溫柔。
韓震青笑道:「是嗎?我看她個性很坦率啊。」他回望夏樹。「她不像一般女人心思複雜,更不像你愛挑戰的鎖,曲折詭秘。」
「她的心沒有鎖。」夏樹按熄雪茄。
「哦?」
「隻有牆。」夏樹眨眼道:「她頑固起來,頂可怕的。」他領教過。熊寶寶不爽的事,怎麼拐她哄她,她大小姐就是不幹。她堅持的事,就是扭斷她的脖子,她也絕不妥協。
韓震青挑眉道:「這麼說,你這個開鎖專家,對著個沒鎖的心,恐怕是沒轍了。」他笑問:「那,你是怎麼逗得她開心,樂意跟你交往?」
「我包容她——」夏樹嗬嗬笑,目光炯亮。「我吞了她。」
關於她的一切,照單全收;她的堅持,全數尊重。沒有心眼的熊寶寶,偏偏最得他青睞。喜怒哀樂形於色,這樣簡單明白的展露著,光明磊落的姿態,最是吸引譚夏樹。
「看來……她真把你迷住了。」誰能料到,最簡單的,竟然就是譚夏樹要的——一個沒有心眼,爽朗直接的女人。
「一般女人,戀愛了常常心口不一,喜好隨時為著男友或是周遭環境改變。」夏樹滿眼溫柔。「但是她不會,真奇怪……她竟然不會,她有自己的主張,絕不妥協。」
「也許那是因為她還不夠愛你。」韓震青潑他冷水。
譚夏樹佯裝憂鬱,蹙眉道:「那可糟了,我真怕失戀。」但他的口氣卻是雲淡風輕的,他對自己挺有信心。
「那也不是不可能。」韓震青繼續潑好友冷水。「打一開始,她就對你興趣缺缺。她對打架還比較有興趣,你追得那麼辛苦,可見她是個不容易感動的女人。她心腸硬,要甩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喂,你說得挺樂的嘛。」夏樹賞他一記青眼。
「是。」韓震青微笑,苦澀地說:「我憎恨世上有情人。」因為他愛的,不在身旁。
「聽來可憐兮兮的。」夏樹拉開抽屜,抓了個東西拋向韓震青。
他接了,是個紙卷。韓震青坐起,卷開紙軸,眼色暗了。他將紙軸平放桌麵,長指丈量紙內世界,那裏邊有乾坤,他期望他的愛能在這乾坤裏實現。
「你的酒館。」夏樹微笑,沉道:「按著風水幫你勘進設計裏,一桌一椅都藏著朵朵桃花,嘿,包你戀愛成功。」
韓震青萬般珍重地卷好紙軸。他說:「你開個價。」這張設計圖巧思處處,彰顯著夏樹的才華,付再高價碼也值得。
夏樹手一揮,道:「送你吧。」不過花三個晝夜,能替朋友做事,他極樂意。錢不是問題,他還缺錢嗎?光是擔任製鎖公司顧問,他就花用不盡。
「好。」韓震青不跟他客氣,他望向工作台上的古董盒,朝夏樹使個眼色。「就拿盒子裏的東西當酬金。」
譚夏樹笑哼一聲:「是喔,一個開不了的老盒子。」
「你不是說,有法就有解?」韓震青笑。「放心,你打得開的,也許裏邊藏著珍寶。」
「在這麼小的盒裏?」夏樹不以為然。
當夜更深的時候,韓震青睡了。因工作需要,他長年漂泊,奔波於崇山峻嶺間,譚夏樹的長沙發,足夠他好夢了。
譚夏樹關掉客廳吊燈,好讓朋友睡得更沉。他隻留著工作台上的一盞黃燈,一圈光影落在白色桌麵。
譚夏樹瞧了一眼電子鍾,取出手機,傳了一封簡訊,給他心愛的人兒。
同一片夜空底,另一方屋牆裏,床上苦惱的人兒,還沒入睡。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到了淩晨三點,她放棄掙紮,起床檢視手機留言。
譚夏樹睡前,習慣來通簡訊跟她道晚安。
今晚也是。
簡短的訊息,傳遞溫暖情意。
以前她愛嘲笑丁紫柔,當丁紫柔向她展示收到的情書,或手機裏情人惡心肉麻的留言時,她總是抬抬眼角,表情不屑。
但為什麼類似的言語,換作心裏喜歡的人兒,她可以感動得看了又看,舍不得刪,一日日儲存著他給的訊息,傻傻地看了又看——
親愛的寶寶,晚安。
kissyourlip,kissyoureyes,goodnight!夏樹。
寶寶合上手機蓋,將手機拋落床鋪,翻身趴臥,重重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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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熊寶寶改變主意,決定要赴約,同時她意識到愛情的魔力。她一向討厭委屈自己,沒想到會為了他們的愛情妥協。
她甚至因為想給夏樹的母親一個好印象,跑去買下生平第一件粉紅色洋裝。然後又為了要襯洋裝,買下第一雙高跟鞋,然後穿著洋裝和高跟鞋在鏡子前練習微笑。
「伯母,您好,我是熊寶寶。」
「伯母,很高興跟您見麵。」
「伯母,您看起來好年輕……」
殺了她吧,這麼諂媚的話是出自她的嘴巴?正當她忙著唾棄自己時,譚夏樹打電話來——
「寶寶,冰島鮭魚、鬆阪牛肉、北京烤鴨,哪個好?」
「呃……啊……什麼?」熊寶寶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冰島鮭魚、鬆阪牛肉、北京烤鴨,你比較喜歡哪個?」夏樹又重複了一遍。
「冰島鮭魚,你呢?」熊寶寶倒是很會有來有回。
「我倒是覺得鬆阪牛肉比較好吃。要不要試試?」夏樹語氣中含著笑意。
熊寶寶笑著,所性趴到床上繼續聽電話。
「我們一家一家餐館吃過去,先吃冰島鮭魚,再吃鬆阪牛肉,最後北京烤鴨,就從今天中午開始。」夏樹越說越高興,不由笑了起來。
「好啊!到時我要證明給你看,我的味覺才是最厲害的……哎呀,今天中午不行。」熊寶寶突然想起了和夏樹母親的約會。
「為什麼?」
「今天中午我有事。不和你聊了,我還要去準備準備呢,bye。」熊寶寶說著就切斷了電話,隻留夏樹一人在彼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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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寶寶準時到達了飯店,由服務生領到譚星荷預的座位。
譚碧娥上下打量了一下熊寶寶,問道,「夏樹的女朋友就是妳?」這個熊寶寶和她想象中不同,要說眼前的女人品行不良或是混黑社會,打死她都不信。
熊寶寶穿著粉紅色洋裝,長長頭發,五官細致素雅,沒有上妝,看了很舒服。眉眼間透著股英氣,眼色明亮,給人很正直的感覺。
譚碧娥從事餐飲業,閱人無數,她一看就知道這女孩心地純正,絕不是壞孩子。她鬆了口氣,她的兒子果然有眼光。
「我叫熊寶寶,正和夏樹交往。」寶寶說道。雖然對譚星荷很感冒,但是對夏樹的母親就顯得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