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傍晚,晨星又來到了楓下,她的手裏握著一封信,她的表情非常苦惱,因為那信是一個理學係男生寫給她的情書,她不知道該怎麼辦,要還回去嗎?六點了,理學係的同學們也該下課了,晨星離開了楓樹,但卻不小心忘記了帶走她就在石凳上的信。第一個發現它的是藍楓,他看到了信,卻不知道是誰的,因為信封上麵什麼都沒有寫。
後來他才知道,那可能是他們宿舍的夏榆寫給文學係的某個女生的情書,隻是那信早已經被風吹走了。
藍楓常常聽夏榆說起那個女孩,聽他說,那個女孩有一雙美麗而憂鬱的眼睛,她有一頭齊耳的短發,她喜歡火紅的楓葉。藍楓聽著又想起了晨星,他的晨星也有一雙美麗而憂鬱的眼睛,她也喜歡火紅的楓葉,但是他的晨星卻有一頭長長的頭發。
十二月來臨的時候,楓樹上早已沒有了楓葉晨星手裏拿著那片夾在日記本裏的紅楓葉,她要讓它隨風而逝。她不再猶豫了,既然不能相遇,那就散吧!她把楓葉放在了樹杈上,留戀的轉身離開了。
藍楓第一次下午來到了楓樹下,他的手裏拿著一片紅楓,他看見那個留著短發喜歡紅葉的女孩的背影,她就是夏榆喜歡的那個女孩吧!藍楓淡然一笑,準備放開自己手上的楓葉,當他剛把楓葉放在樹上的時候,天突然起了風,他來不及思考就看見自己的紅葉被風吹起,同時也看到了另一片耀眼的紅楓,他的心猛然一顫,看著兩片紅楓隨風而舞。
風吹亂了晨星的短發,她突然回了頭,看見了空中兩片飛在一起的楓葉,也看見站在風中凝視著自己的她,好久,好久…
“阿星,你看!我們都以為不會相遇了的時候,卻相遇了。”
“是啊!隻是,楓已經飛遠了…”
“它們還會再回來嗎?”
“遠了,也許永遠也回不來了吧?”
……
風停了,楓落了,冬天來了,原來那樹上還有最後一片飄落的紅楓葉……
我還欠你一個微笑
我叫飛揚,最愛玩,有些沒心沒肺,驕傲地像隻翹著尾巴的孔雀。
當然,這都是在沒遇到沈熙之前。
他坐在我右手邊,是因為老班看不慣我和鍾雅瘋瘋癲癲地在一塊唧唧歪歪。於是,老班血盆大口一張,把我和她隔離了。而沈熙,則是被老班利用的那堵牆。
身邊突然的清淨,讓我很不習慣。我無力地趴在課桌上,盯著沈熙,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捏著筆,瀟灑地書寫一行行的筆記。微亮的眼睛,全神貫注地,望著黑板。陽光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剪影,睫毛的彎度,瀲灩了時光。朦朧間,我無聊地睡去。
為了不讓我因說話太少而冤死,我開始厚著臉皮對著不熟悉的沈熙嘰歪。
我說,沈熙,我養了隻貓,毛雪白雪白的,我就叫它白雪。
我說,我喜歡跟在我哥哥後麵,屁顛屁顛地,到處溜著玩。
我說,曾經,有個男生搶我糖吃,被我打得鼻子出血了。沈熙,要不,我倆比劃比劃?
我說,沈熙,你怎麼都不理我,是不是我太吵了?
我說,……
對於我的絮絮叨叨,沈熙一開始,隻是偶爾地瞟我一眼。漸漸地,他也加入我的瞎扯行列。
他說,飛揚,你的貓,不應該叫白雪,叫木炭最好。就像白色的狗,名字叫小黑一樣。
他說,哥哥對妹妹好,是天經地義。
他說,女孩子不要那麼暴力。我不打女生的。
微微地頓了會,沈熙轉過頭,打開書本,眼神遊移。
還有呢,我不甘心地追問,帶著戲謔的笑意。
垂著頭,他的臉有著微熏的紅潤,宛若雲染的霞。良久,他小聲說,我第一次和女孩子同桌。
嗬嗬,我傻笑,身體裏某處柔軟的地方,輕輕蕩漾,晃出一圈圈漣漪。沈熙,你真可愛。
離上課還有一分鍾,我拿著電子表掐時間。二十秒了,沈熙帥氣的身影,出現在我視線裏,帶著剛洗完頭發的淡淡的薄荷味,坐回我的右手邊。
一塊阿爾卑斯的水果味硬糖,被一隻清秀的手,拋到我的課桌上方。不客氣的拈起,剝開,塞進嘴裏。我斜著眼,望著沈熙熟練地拉開外套的拉鏈,拿了兩支筆出來。
你不是說,男生不在班裏吃零食的嗎?糖不算嗎?我嚼著糖,有些口齒不清。
跳動的喉結驟停,沈熙轉頭,對著幸災樂禍的我,嘴巴用力一吞。然後,聳聳肩,不理我的一臉呆愣。
飛揚,你這段時間,安靜的都不像你了。鍾雅支著頭,以無比肅穆的神情,鄭重地對我說。
什麼?我一直都這樣的,好不好?我拍開鍾雅的手,大叫道。
真的?我以為你喜歡上沈熙了呢。鍾雅唇邊漾開笑意。
怎麼可能?我可是飛揚,我會為了誰,折斷翅膀嗎?!心有些慌亂,我急忙否認。
那你不介意,我追求他吧?眼睛閃著亮光,她的眸裏湧出一絲絲期待。
我又不是他的誰,隨便你啦。煩躁地擺弄著手指,我小聲嘟囔。
鍾雅早已快樂地跑開了,我有些失落,感覺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偷窺了。
故意在校園裏磨蹭了很長時間,在晚自習鈴響前,我才進了教室。沈熙依舊是那份淡然的模樣,鍾雅卻有些氣鼓鼓地。我不明所以,拿起筆,莫名認真地做試卷。整整一個晚上,我就那樣默然坐著,沒有和沈熙說一句話。
第二天,剛進教室,同學就告訴我,老班有請,並悄悄說,老班臉色不太好。
鍾雅又坐回了我的左手邊。而沈熙,課桌搬到了我背後。
日子又回到了原先的軌道,我繼續和鍾雅打打鬧鬧的。而有些東西,似乎悄悄地變了模樣。
我開始不自覺地發呆,看著天上的雲,落了一層又一層。
鍾雅依舊拉著我,講著校園的八卦。我卻有些心不在焉,想著曾經和沈熙一塊讀魯迅的書,然後,口水亂濺地,發表各自的看法。
這個校園,不大,什麼風吹草動的,都會掀起一波風浪,弄個雞飛狗跳的。我知道,大家都在傳我和沈熙在談戀愛,這些,也傳到了老班的耳裏。所以,為示清白,我和他,必須調開座位。
抱著書,我慢騰騰地晃蕩著,我不想回教室,那裏,太窒息了。
一輛自行車,迎著風,緩緩飄過來。我的眼瞼裏,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削瘦而瀟灑。是沈熙。
他看到了我,挑起唇角,勾勒了一個清亮的笑容。眼神明亮,透著溫暖。黃昏的背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使得整個人,瞬間,也生動起來,洋溢著沁人的氣息。
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我的眸裏沒含任何情愫。不顧內心叫囂著的竊喜,麵無表情地對著他的笑容。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我僵硬的表情立刻抖落下來。心像是被什麼拽著,窒息的難受。擦肩的一刹那,我沒遺漏掉,沈熙燦爛的笑容,如曇花般突然凋謝。塗抹在臉上的那一層陰影,我清楚,那是落寞。
拉著鍾雅,我坐在教室後麵一米高的護欄上。什麼也沒說,我抬頭望著挽留夕陽餘韻的天空。鍾雅也是難得的沉默,數著地麵上的螞蟻,看那些小家夥們搬運東西。
小心翼翼地,我爬上護欄,勉強站起來。透過窗戶,我看得清,教室裏的一切。
淡金色的陽光,斜斜的打在沈熙的身上,顯得有些不真實。他拿著支筆,在紙上胡亂畫著什麼。
一股股酸楚冒了出來,我看得出,他心緒的煩躁。也許,剛剛那件事,他還不能釋懷。
似是,感覺到什麼,沈熙抬起了眼睛。我一驚,忘記了腳下,從護欄上摔了下去。盡管不高,膝蓋還是被蹭掉了一塊皮,有些刺骨的疼痛。
飛揚,你真的不喜歡沈熙?鍾雅從護欄上跳下來,眼神有些閃爍。
廢話,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仔細觀察著受傷的膝蓋,沒好氣地回應。我是飛揚,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我覺得更煩了,等了半天,沒聽到鍾雅的反應。奇怪的抬頭,看見她正愣愣地望著什麼,順著她的視線,我懵了。牆角的一拐,一抹落寞的身影閃過。
我跌坐在地上,再沒了起來的力氣。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沈熙燦爛的笑,和他落寞的眼睛,互相交疊著。那笑,不再溫暖,宛如清早的朝陽,冷淡地溫度,寒透了我的心尖。顫抖著醒轉,淚水早已悄悄滑落。
沈熙,你幹嘛不多笑笑?長得這麼好看,都浪費了。我咬著麥芽糖,皺著眉頭說教。
對嘛,像我這樣,要笑到眼睛裏,這樣才有暖的溫度。我堅持不懈地,繼續遊說。
真醜!毫不猶豫地,沈熙脫口而出。一抹笑,卻浮上了他的唇畔。
你說什麼?哈哈,你笑嘍!
……
任隨淚水流淌,我拉過被子,靜靜地,將悲傷壓進心底。
之後的日子裏,我忙著和右手邊的男生吵架。他的邋遢,讓我無法容忍。不知出於什麼心情,我無所不用其極地攻擊那個男生。向老師反映,帶著空氣清新劑上課。
透過眼角的餘光,我看得見,沈熙垂下的睫毛的溫度。我懷念,他身上好聞的淡淡香味。他和那個男生,有著雲與泥的距離。
可是,明明,沈熙就在我身後,我卻從未回過頭,他也不曾敲我的背。我們,一句話,再也沒說過。
我對所有的人微笑,卻將沈熙遺留在了角落。而沈熙,我再也沒從他的臉上看見過笑容。
對他,我是何其的殘忍!
忽然有一天,鍾雅拎著幾罐啤酒,將我拉到了空曠的操場。我知道,她有重要的話對我說。
飛揚,你和沈熙的事,是我告訴老班的。狠狠地灌了幾口酒,她開始說。因為我嫉妒,他從未正眼看過我,對我的示好,斷然拒絕。而對你,卻是……
我知道。我淡然地說,手卻怎麼也拉不開啤酒的拉環。可是,我們有什麼事?
沈熙喜歡你,我知道,你別不承認。鍾雅自顧自地說,不然,他前後變化不會這麼大。
嗬嗬,她突然笑了。飛揚,你太驕傲了,你永遠都不會承認你喜歡過沈熙。你討厭別人傳你的閑話,討厭被別人束縛。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一直都這樣。
是啊,鍾雅了解我。所以,她跟我說,她喜歡沈熙。而我,不僅驕傲,也更不會跟鍾雅搶東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失去她。
鍾雅,你醉了。我奪過她手中的啤酒,扔在地上。
我沒醉,飛揚,你不要怪我。我看著你和他一起,我很嫉妒,也很害怕,怕你會為了他,拋棄了我。鍾雅緊緊拽著我的手,可憐兮兮地蹲在地上,斷了線的淚水,大滴大滴從她眼眶裏湧出來。飛揚,我怕寂寞,你不要離開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