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歆姐,她一直像媽媽一樣疼愛我,即使她愛的男人並不因此而多看她一眼,最後再娶了妻子,娶的人也不是她。
我雖然再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但他畢竟還在我身邊,給我我想要的一切。不管我的要求多麼無理!
我報了警,可一直都沒有結果。他好像從這個城市裏消失了。
我去他的房子。房子鎖著,門房的老人說,安洛一直沒有回來過,他的水電費都好幾個月沒有交了。
歆姐抱著我哭,怎麼辦啦?他該不會出什麼事?說她一直都不喜歡他,雖然知道姐姐走後就隻剩下他一個人孤單地生活,她還縱容我去進行所謂的報複。
我隻好安慰她:“NO news is good news.”
可我心裏比她還害怕。
我幹了一件以前的我絕對不會做的惡心事,在電視報紙上打廣告,電視裏,我拿著放大了的安洛的照片,對著攝像機,一臉誠懇。
我說,弟弟,回來吧!梧桐街的梧桐花又開了,開得大朵大朵的,就像一隻隻白鴿子。那裏,是幸福的地方。
我看過他的日記,他心中渴望的梧桐街美好得勝過天堂。雖然歆姐不是個老奶奶,她的額頭沒有春天山川一樣的皺紋,可她笑起來的時候依然很溫暖,因為她,我的童年並不全是沒有父母在身邊的痛苦與難過。雖然我們住的房子不是他想要的刻著歲月痕跡的青灰色老房子,但我已經開始在花園裏種花也栽了棵梧桐樹苗,它們都生長得很好,來年應該可以開出很美麗的花,讓這裏美得像天堂。我和歆姐一定會代替上帝為他打開那一扇名為愛的窗,即使他反對,即使他並不樂意,我們也會一直用愛補償他,直到他接受的那一天。
他把他和媽媽以及他爸爸的東西全部都裝在一個紙盒子放在床底下,拖出來的時候,連帶著拖出來厚厚的一層灰。我看那些東西的時候,總在想,睡在這些回憶上麵的他,每天晚上會不會做噩夢,然後在痛苦與眼淚中掙紮著醒來?
他說他那麼努力了,可為什麼依然得不到大家的愛?!
這些字,連帶後麵的問號和感歎號,看得我的心都在顫抖。
原來我們都這樣埋怨過上天,埋怨過那些我們認為對不起我們不夠愛我們的人們。
因為許薇,我知道了這些埋怨這些憤怒這些穿心透骨的恨,都是源於我們對愛、對親情的渴望。
可安洛一直都明白自己有多麼多麼的渴望。
他是一邊渴望著一邊失去著。
他比我更加不幸一千倍一萬倍。
許薇一直說我太狹隘看不見別人所受的苦,我埋怨她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孩子不知道我們這類人的苦,現在終於明白她在我生命中扮演著怎樣一個重要的角色詮釋了怎樣的一番意義。可是,該死的,我卻把她弄丟了。
她始終不肯回來,甚至不願意接聽我的電話。不管我多麼想要告訴她,即使你什麼也不選,我也會守在你身邊,愛護你,不讓你再受任何傷害。
我每過幾天就去她家,陪她爸爸媽媽吃飯,努力地講不同的笑話,逗他們笑,希望他們快樂。
有的時候,我會在他們家留宿,穿上許薇的裙子,睡在她的小床上。
一天晚上,我居然夢見我的媽媽。她輕柔地撫摸我的手,親吻我的臉,跟我說對不起,寶貝。
我在夢裏默默地流淚,醒來,許媽媽正坐在床邊,憐惜地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叫出來的,居然是媽媽。
她就抱住我,孩子,你受苦了!以後我就是你媽媽,不管我們家薇薇會不會回來跟你在一起,我都是你的媽媽。
從那以後,我開始叫她媽媽,會親昵地挽著她的胳膊,陪她和歆姐去逛街,邀請她的那些老朋友們上“愛錯”跳老年迪斯科,看著她開心我就覺得很幸福。
我真的真的把她當成了媽媽,親親的媽媽。
而許薇,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你知道嗎?每一個開心的時刻,我都會想起你,想你是否流落他鄉,想你過得好不好,想有沒有人欺負你,還有沒有帥哥出現,替我保護你安然地度過每一場危難……
我在想你。
我在等你。
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