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陳先生後麵往教導處晃,想著昨天下午我把學校和名字告訴了那男的,今天教導處就找我,看來隻可能是這回事兒了。如果主任問起來為什麼打他,我怎麼說呢?總不能說因為他是老歪喜歡的女孩的男朋友吧,這事兒不能把老歪牽扯進來,那隻能說是個人恩怨了,可是我壓根兒不認識他,不可能有什麼恩怨,隻能編。說他走路踩著我腳了?顯得我太沒風度;說我打錯人了?好像可信度不是太高。唉,頭疼,到時候再看情況瞎攪和吧,不管怎麼說,這事兒完了之後還得再找機會打他。我這麼胡亂想著,已經到了教導處門口。
陳先生敲了敲門,得到允許之後推開走了進去。我沒動,站在門口往裏麵看。一個嚴重謝頂的男人坐在那裏抽煙,臉藏在濃重的青灰色煙氣後麵,顯示著一個中年男人的朦朧美,估計這就是教導處主任了,隻是沒看到孟亞菲的男朋友。
“我把學生帶來了,叫草魚,七中畢業的,以前是我愛人班裏的學生。”
我心頭一震,原來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可是怎麼沒找我複仇?甚至都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件事,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莫非是故意這樣換取我的信任,然後找機會弄我個狠的?這人太讓人想不透了,總之千萬不能放鬆了警惕,重點高中的老師肯定比普通學校的更**,花招也更多,不能被假象迷惑了。謝頂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說:“進來吧。”
站到他麵前的時候才看清楚,要不是因為這幾根寂寞的頭發,謝頂還算是一英俊瀟灑翩翩男,可惜了。
“昨天下午教學樓門口的白榜是你揭的吧?”謝頂開門見山地點破了主題,噢,原來是這事兒,白讓我瞎琢磨了半天。
“是我揭的。”我老實交代。
“那個人是你朋友?”
“不是。”
謝頂略一遲疑,看來是有點吃驚,隻是沒有表現出來。
他又點上了一根煙。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整天煙熏火燎的,難怪頭發長不出來,還沒等榮又該枯了。
“說說看,為什麼揭?”
“不為什麼,我覺得學校不該這麼幹。”
我的話一說出口,陳先生臉上立刻顯得有點不自在了。謝頂看了他一眼,他尷尬地笑了笑,好像揭榜的活兒是他幹的一樣。
“還不趕緊承認錯誤。”陳先生以為我不知道程序。
“沒什麼可承認的,我沒錯,學校這麼幹就是缺德。”
謝頂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猛chou了一口煙,說:“說說看學校為什麼不該這麼做?”
“那人打架,你們該處分就處分,該教育就教育,實在不行就別讓他上了,但是不能拿出來示眾,學校有權利開除一個人,但沒權利侮辱他,我看不過去就把榜揭了。”
謝頂和陳先生驚訝地看著我,可能剛才他們覺得我有點兒毛病,現在已經認定我徹底瘋了。
謝頂把煙頭往煙灰缸裏使勁一摁,站起身來:“小陳,這學生你先教育教育,我去跟上麵彙報一下。”說完走出去了。
“你怎麼回事兒?不趕緊承認錯誤還強詞奪理!”
“我說的不對?”
“我不管你對不對,先跟領導承認了錯誤,有什麼話回去跟我說!”
我無奈地看著他,他的眼神很堅定。我想了想,算了,自己受點委屈也得把班主任的麵子給足了,反正領導決定了的事再怎麼反抗也沒用,倒不如趁早承認錯誤趁早離開,省得在這待時間長了讓他把謝頂傳染給我,於是我點了點頭。
“一會兒主任過來了你態度一定要誠懇,虛心接受批評,千萬不能再頂嘴。”陳先生不停地囑咐著我。
謝頂再進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他穩穩地坐下,點上我看到的第三根煙,可憐的頭發。
我不等他開口,就幹脆利落地把那套他原本早就應該聽到的話說了一遍。這東西難不住我,滾瓜爛熟了,隻是想不想說的問題。
謝頂很滿足很陶醉地一笑,我估計他心裏一定在說,看看,多麼難纏的學生到我這兒都得服服帖帖的。
SB。我罵了他一句。從心裏。
“小陳,你先把學生帶回去吧,讓他寫份書麵檢查交到我這來,認識深刻一點兒,我和其他領導再商討一下具體的處罰措施。”
下午,被我揭掉的那張白榜的複製品又重新被貼在了教學樓門前,旁邊並排著又多了一張,是我的,上麵寫著:“高一某班草魚同學,某年某月某日未經學校同意,私自撕毀學校通報批評文件,事後經教育認錯態度良好,經學校研究決定,給予草魚同學警告處分。教導處,某年某月某日。”
我蹲在教學樓對麵,遠遠地看著熙熙攘攘的學生們一撥兒一撥兒地在兩張白榜前駐足,觀望,指點,真想一個炸彈扔過去把他們全轟了。
據說我是本屆學生裏第一個被貼白榜的,因此知名度大大提升;還據說我是本校曆史上第一個高一上學期就被貼白榜的,因此無意間我已經創造了紀錄,有望載入一中野史,與陳先生和耶耶齊名。
“牛bi是要付出代價的。”老歪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