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斷裂帶來的傷痛已經慢慢淡化,可是留下的傷痕卻是終身難以改變的。縱然自己覺得沒什麼,可別人看了終是覺得別扭的。我拿著絲絹,在手掌上纏了一圈,將那枚已經不存在的小指的位置包裹起來。不是我畏懼別人的眼光,而是,我不想成為一個特別受關注的人,隻此而已。
今天,我決定去趟陸府,一來是看望姨娘與雙兒,二來是告知他們我與汪連城的婚事。沒想到,經曆了那麼多事情,我竟然會與汪連城走在一起。所謂世事難料,也許就是這樣的吧。
“我陪你去。”汪連城很堅持。
我點頭說:“好吧。”但是我想到雙兒,於是又說:“還是算了,我自己去吧。”
“怕什麼?”
“你也知道雙兒喜歡過你的,而且她與陸逍遙成親,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你,我想她見到你,也許會不太自然吧。”
汪連城忽然拉著我的手,說:“雲洛洛,你跟我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間這麼說,腳步順著身體,跟在他的身後。
在他的臥室前,停了下來,他說:“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是什麼?”雖然很好奇,但我卻沒有太大的驚奇。經曆的事情多了,對一切都看得淡了。
“看了就知道。”他推門而入,把我也拉入房中。
他的房間,我從未踏及。隻見一室的清淡雅致,看起來汪連城是個很愛幹淨的人。他取了床頭案幾上的錦盒過來,放在我的麵前。
我問:“這是什麼?”
他把錦盒放在桌上,打開,裏麵是一枚捏麵人,那是我的樣子,我記得。那是我和雙兒還有汪連城三個人逛街的時候捏的那個麵人。
“你一直留著?”我問。
“嗯。”他點頭,說:“我隻留了一個。”
“留了一個?”我思索著這句話。當初是我們三個人都捏了的,汪連城那枚在林雙兒那兒,我的和林雙兒的都在汪連城手中。可是,“你把雙兒那枚麵人丟了?”
“我隻珍藏我所珍惜的。”他拿起那枚麵人,說:“隻有這枚,值得我珍藏一輩子。”
“汪連城,你真傻。”淚已盈眶,我說:“我不夠漂亮,不夠溫柔,有點笨,隻是偶爾會耍些小聰明而已,有哪裏值得你珍惜的呀。”我揚了揚那隻包裹著絲絹的手:“你看,如今也算殘疾人了,值得你這樣一輩子珍惜嗎?”
他靠近,有些粗糙的手撫上我的臉頰,我的淚滴落,濕了他的手指。
他笑,輕輕擦去,說:“世間事難預料,也許,你就是我天生的劫。遇上你,我的眼裏,注定看不到其他人。所以,你不能離開我,否則,我就會變成瞎子的。”
我亦笑,帶著淚花。“你怎麼知道是我先離開你,萬一,是你先要離開我呢?”
“不會有那麼一天。”他說。說得很堅決。
“凡事都有例外。”
“洛洛,你要對我有信心,好嗎?我們一定要有信心,才能長久地走下去,相依相伴,直到終老。”
“好。我答應你。”這一次,我不能再錯過了。
正值冬季,陸家的院子裏染上了江南冬天特有的寒氣。那原本翠綠的一草一木已經全部頹敗。物已非,那人呢?
姨娘一聽說我來了,很快趕到。她握著我的手,說:“洛洛,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嗎?”感覺手中異樣,低頭看我的手,那絲絹下麵的手指殘缺著,姨娘眼淚有點濕潤:“洛洛,你受了很多苦吧?”
我搖頭:“姨娘,沒什麼,都過去了。”是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現在住哪裏呢?要不搬回來住吧,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姨娘,今天過來就是要跟你說件事的。”我看了看汪連城,說:“我跟汪公子要成親了,今天特地來告訴您一聲。”
“是嗎?”姨娘抬頭,看向汪連城。我看不懂她臉上的表情,有點欣慰,又有點失落,“那,要恭喜你們了。”
“謝謝姨娘,到時候您一定要來參加婚禮啊。”我在潯城認識的人不多,知心的更是沒有幾個。我在這潯城,沒有家人的情況下,把自己嫁出去。這是一件很奇怪而現在又理所當然的事。
“好,一定去。”姨娘應允,又說:“你很久沒見到雙兒了,這孩子,也是挺可憐的。”
“嗯,確實很久沒有見到了。”我說。但是,我沒有明白姨娘所說的可憐是什麼意思?陸逍遙冷落了林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