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遊了一圈,馬上就要回去了。
心裏,縱然不舍,但這裏並不是我的家。我,隻是個過客而已。夢裏是過客,現實中,亦一樣。
回去那一天,主管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南潯的一個公司,我們的客戶之一。說是大家難得來一趟,他們要盡盡地主之宜。
於是,回去的計劃便往後推遲了。
皇甫集團的辦公樓內,我們一行人如同一個小型旅遊團。經理姓朱,很客氣,對於我們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大家天南地北地聊著,我覺得有點悶,借口要上洗水間,便一個人溜了出來。
皇甫集團裏,有一個大噴泉,噴起的水花如雨霧般散落。我望著它,淡淡地笑。原來,江南的煙雨,無處不在。
沉醉間,似乎有一道視線停留在我身上。我回頭,卻隻見一個修長的背影消失在頂樓一間窗戶裏麵。
我又笑,也許,真的眼花了。人家看的大概是這口噴泉,而不是我。
留戀了一會兒,才又回到那個大團隊中。
有人來找那個陪伴我們的朱經理,兩人耳語了幾句。朱經理便看著我,問:“不知道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我姓雲,雲洛洛。”我答。心裏在琢磨,為什麼突然問我的名字。看了看旁邊的其他人,他們也都是一副不理解的樣子。
“是這樣的,雲小姐,我們總裁想見見你。”
“嗯?”堂堂總裁為什麼要見我?要見,也應該見見我們主管才對吧?我忽然想起了那一雙可能存在的眼睛。難道剛才,不是幻覺嗎?
“請帶雲小姐過去吧。”朱經理這樣吩咐剛才來的那位小秘書。
“是,經理。”小秘書應聲,又笑著對我說:“雲小姐,這邊請。”
“好。”我跟著小秘書,一路充滿疑惑。“你知道總裁先生為什麼要見我嗎?”
“不清楚。雲小姐見到總裁先生之後不就都清楚了嗎?”她笑得很甜。仿佛我能夠見到他們總裁是我萬分榮幸。確實,我一個小小的職員見他一個大總裁確實是有些榮幸。我在想,那個總裁應該五十來歲,也許,我長得比較像他認識的人。
敲門,打開,我隻看到一個挺拔的背影留戀窗前。這個位置,正好是剛才我從噴泉處看到的位置。
小秘書退了出去,留下我一個人,和那個繼續沉默的背影。
氣氛有點尷尬,明明是他叫我來的,卻又不跟我說話。我咳了咳,說:“您好,我是雲洛洛。”
他的背影動了動,然後,慢慢轉身,幽幽吐出三個字:“雲、洛、洛。”
我一怔。這張臉,很年輕,頂多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臉上很幹淨,不是特別英俊,卻足夠吸引人。更讓我有些意外的是,他的眼神,似曾相識。
“我們,見過麵嗎?”我問。我確定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江南,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去過北方。
“夢裏不知身是客。”他說,眼神裏,充滿惆悵:“雲洛洛,你不記得我了。”
“我……”我應該記得嗎?我的記憶確實不太好,但是也不會說不認識這麼個大活人。“不好意思,皇甫總裁,我想,我們應該沒有見過麵。”
“你果然不記得我了。”他說。說得我有點心慌。他拉開抽屜,取出一隻錦盒來,打開,放在我麵前,說:“那麼這個呢,認識嗎?”
那是……捏麵人!不是一般的捏麵人,這個,是我所熟悉的,是在那個夢裏,在夢裏的潯城街上,照著我自己的形象捏的麵人。
“你怎麼會有這個?”這個,應該停留在那個夢裏才對。我看著那個捏麵人,淚流滿麵。抬頭問:“汪連城,是你嗎?”是的,我終於看清了夢境裏那個模糊的形象,那個在水裏一直喊著我名字的男人,正是眼前這個人--皇甫連城。
“是我!我終於找到你了,雲洛洛。”他緊緊地抱著我,仿佛要將我嵌入他的身體裏。“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
“你……怎麼會記得我?”如果是夢中人,又怎會出現在現實中?如果不是夢中人,那麼我們又怎會相識?
“一直記得。帶著幾世的記憶。我在尋找,在等待。一個人孤獨了幾百年,終於又一次見到你。雲洛洛,我……一直在找你。一直……”
原來,上天讓我進入那個夢中,是為了與你相遇。我,隻是等待了一個夢的時間,而你,居然等待了幾世的輪回。世間情,都是那緣份注定。
“留在我身邊,好嗎?不要再離開。”他這樣要求說。
“嗯。我一定不離開。永遠不離開。”我鄭重地點頭。
潯城遺夢,似夢非夢。
夢醒,夢,仍未醒。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