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大人,保重!”哈銘朝單騰躬身一禮,轉身緩緩推開氈房的簾子,彎著腰從門檻上跨過。
四周並沒有其他人,但哈銘卻依舊恭敬的做著草原上的禮節,右手按了按頭頂的門框,嘴裏念叨些什麼。做完了這些,哈銘再次回頭朝單騰一禮,這才走了出去。
恰時草原盡頭,一輪紅日緩緩在地平線上搖搖緩緩直起身子,整個過程雖然艱難無比,但舉動間卻擁有著鋪天蓋地的威勢,日出東方,誰可以阻擋!?
自紅日散發而出的金光,像巨人毀天滅地的拳鋒,錘開黑夜的包圍,將周遭蔚藍天空中的雲彩灼燒的滾燙,濃重的血色開始席卷……
隨著哈銘走出氈房,房內的光線忽的一亮,幾縷橘紅色的光趁著帷幕打開的間隙,自簾子間的空隙中鑽了進來。單騰看到在這氈房中飛舞著無數紛亂的塵埃,塵埃在光柱中上下翻滾著。
單騰原本微笑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眼神淩厲的瞪著光柱,整個人浸入沉思。
前世的卑微,今世的艱辛,蒼天何其不公?!可是我不信命!
沒有價值的東西就沒有權利,就如同這塵埃一般,隻能悄無聲息的湮滅。
單騰正看間,氈房掀開的簾子再次輕輕放下,整個氈房又陷入重重壓抑的黑暗中。
黑暗中單騰雙臂微曲,兩手緊緊握成拳頭,整個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著。嘴角忽然朝著兩邊裂開,眼眸中射出一股強烈的戰意,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在他心中蕩漾。
偏偏我偏偏打死不信邪,我不信宿命的和諧,我不讓冷血吸幹我流的鮮血。偏偏我偏偏我就不信邪,我不屑失敗的敗類,我姓我不姓誰誰,學不會認命的命我要怎麼寫!
過了片刻,單騰胸中的澎湃開始消退,長長舒一口氣在氈房中細細思索起今日得到的消息。
喜寧兩日前已經帶著朱祁鎮的書信出使大同,正常而言此刻使團應該已經到了大同,不過雪後道路難行,恐怕要耽誤些時日。
郭登雖不是什麼忠良之輩,但也該不會置朱祁鎮與不顧,畢竟現在大明朝中形勢尚未明朗,擁護太上皇的大臣朝中依舊不在少數,身處高位的郭登得為自己的前途和家族的利益著想。
雖然現在太上皇是否能回明朝還是個未知數,但此時對太上皇不聞不問,日後太上皇萬一回大明,那就不好辦了,畢竟兄弟情深,到時候追究起來怎麼辦?可事事遵從太上皇朱祁鎮旨意,那當朝皇帝太上皇弟弟朱祁鈺知道了,鎮守重臣懷有二心,恐怕自己這個總兵也做到頭了。
想到這裏單騰不由皺皺眉頭,他有些焦躁的看一眼氈房圓頂上的天空。此刻草原上的天空一片晴朗,空氣中帶著些濕潤和涼意從氈房天窗中湧進來。
單騰被這冷風迎麵一激,身體不由打個哆嗦,心頭的焦躁便去了幾分。他無奈的搖搖頭輕歎一聲,謀事在人,若是此計不行,那隻能設法殺掉喜寧,不然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