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哥們兒,真邪門,連這樹都跟北京不一樣,還挺經看。”
“這怎麼跟電影裏香港似的,那都是那個什麼燈來著?”
“傻×,那叫霓虹燈。”
“就他媽你機靈,要不是沾過大哥的光,火車怎麼走,你丫知道嗎?”
隻有過智悶聲不語,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計價器,兩毛錢兩毛錢往上蹦著數字。
司機的“鳥語”響起:“先生,從首都來的啦。”這音拉得夠長。
“您聖明。”過智答。
“先生哪裏發財的啦,頭一次來廣州的啦?”司機說的話裏,咬著半拉舌頭。
“頭回。”
“做些什麼的啦?”繼續拉音。
“您看像幹什麼的?”過智反問。
“從內地來的,無非就是帶些大頭,帶回去電視、手表的啦。”
“哦,挺門兒清。”
“什麼叫門兒清的啦?”
“門兒清就是非常在行,非常清楚的意思,哥們兒,別客氣,抽棵煙。”過智遞過一棵煙給司機。
“不要的啦,我們廣州人抽這個。”司機拿出長長的煙,回敬給過智。
“這麼長的煙,什麼牌子?”過智挺稀奇。
“良友的啦,外國的,味道相當好的啦。”
煙的味道吸得挺舒服,另有別樣滋味,勁很大,也許是一聽外國煙的心理作用,感覺特別地好,情緒隨之而來。
過智:“哥們兒,不,不,先生,聽人說,你們司機專宰外地人,跑瞎道,有這回事嗎?”
司機:“胡說八道的啦,這是職業道德,我們都是憑本事掙錢,現在生意好得很,有錢的人很多的啦,犯不上做賠本的買賣,趕上事,對大家雙方都不好的啦。”
過智:“聽你先生說話挺對路,當司機的又是本地通,請你吃頓啦。”入鄉隨俗,他不自覺地也卷起了舌頭。
司機拒絕:“謝謝啦,心意領啦,我還得掙錢。你不知道,我們廣州人要拚命地玩兒,拚命地掙錢,錢是老大啦。”
過智:“沒關係,你一天的收入是多少?我全包了,如何?”
司機一愣:“看你挺直爽的啦,隨便打聽一下,一天五六百,不是嚇你,這是真的,廣州走在首都的前麵啦。”
過智:“行,六百元。”拿出六十張大團結,“交個朋友,吃個飯,喝個小酒,順便講講這兒的風土人情,聊聊現在熱門的生意,請先生指點迷津。”
司機一豎大拇指:“義氣,我喜歡的啦,隻要你看得上我,成交。”雙手一擊掌,馬上進入角色,“這兒的消費比內地高,不過,看你們也不是做小事的人,住華僑酒店吧,條件不錯,價格也適當,怎麼樣的啦?”
過智一點頭,紅色豐田疾駛而去。
車剛駛入酒店門前,門童拉開車門,伸手要拿二羅根和鐵皮子的手提包。
“哎,你丫幹什麼?大白天犯搶呀?”嘴裏罵著,手已高高舉起,四個人將門童圍在中間。
司機忙拉過智:“哎,先生,那是他為你們服務的啦。”
過智反應夠快,趕緊擋住要出手的哥兒幾個,這才避免一場誤會,這哥兒幾個沒白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彬子心眼活泛,對過智說:“大哥,這地方咱們進的去嗎?可別是套,我聽說住賓館,是要介紹信的。”
過智從容地說:“多謝提醒,我不糊塗,借他個膽也不敢。”
“行,聽您的,隨時咱們招呼,這些小地了排子(注:小地了排子--矮個子。),根本不是咱們的個。”和和也沒閑著。
等進到房間,哥兒幾個才真正是劉姥姥進大觀園--頭一遭見到如此豪華舒適的居住環境,彩電、席夢思、小酒吧、沙發、洗手間,把他們看了個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