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看過來,他無甚表情收回目光。

豆蔻將筆墨紙張放好,退至一旁。

謝雲州執筆一氣嗬成,按上指印,隨即來到裴顏身邊,扮作溫潤模樣:“算上這段時間花銷和賠姑娘損失,共五千兩,等在下傷好離開,姑娘隨時可拿欠條找在下或趙家要債。”

裴顏沒想到他如此識趣,握扇子的手一頓。

視線掃過他遞來的欠條,自然無比收下。

笑話。

誰會跟錢過不去?

這都是她應得的。

他,她定是不會去找的,但趙家可以啊。

趙家兄妹想攀上他這個高枝兒,這個錢怎麼著也不會賴賬。

這個錢她拿的心安理得。

謝雲州雍雅麵上詭譎莫深看著她將欠條收好,立馬換上和善笑臉:“公子真是太客氣了,有什麼事你吱我們一聲便是,隨時聽候公子差遣。”

聽他差遣?

她不把他丟出去便是好的了。

望著她虛假麵容,謝雲州溫和的揖了一禮:“姑娘肯救在下一命已是感激,不敢再勞煩姑娘。”

裴顏將搖風扇往桌上一放起身,對著他微微頷首:“公子客氣。”不忘強調:“我是大夫,拿錢看病是應當的,救公子的人是趙小姐,付診費的是趙家,公子該謝他們才是。”

謝雲州立在原地望著她遠去背影,手摩挲腰間白玉佩。

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

待謝雲州洗漱好出來,豆蔻已做好飯菜。

裴顏端著一碗熱湯從廚房出來,碗底剛觸到桌麵,她立馬收回手摸向耳垂。

謝雲州猜她是被燙到了。

她手白皙細嫩宛如春筍般,這種活計顯然不適合她。

夏日炎熱,裴顏兩人習慣在院子裏吃飯,三菜一湯擺在桌上,她餘光瞥到謝雲州。

便是再不喜,她還是開口叫他:“淨手吃飯。”

豆蔻作為裴顏的貼身丫鬟兼廚師,早已練就一手爐火純青的燒菜功夫,便是最尋常的葵菜燒出來也是一道美味。

謝雲州自小錦衣玉食,偶爾嚐鄉野之物也算是新鮮。

嚐了一口,不算難吃。

但他還是吃不慣,吃了小半碗飯便擱下了筷子。

裴顏也沒過問,和豆蔻將飯菜一掃而光,哐哐當當收拾碗筷。

過程中不忘斜了眼謝雲州。

心道:“愛吃不吃。”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有的吃就不錯了。

被濺了一身湯汁的謝雲州:“……”

他不該坐在這兒。

就身上一身衣裳,現在髒了都無衣可換。

待裴顏從廚房出來,他忙上前請求道:“裴姑娘,能否麻煩你順帶給在下買一身換洗衣裳來?”

他在房中時聽到她和她婢子談話說要進城一趟,他的要求也不算過分。

裴顏一早收了他寫的欠條,可到底沒實實在在收到錢,語氣有些不滿道:“公子說的什麼話,這事你該找趙家才是,他們隻管把你丟在我這兒,半分銀子都不舍得送來。不是我不願,實在是手頭緊拿不出銀子來——”

“這些夠不夠?在下隻有這些了。”怕她繼續喋喋不休說下去,謝雲州自腰封裏掏出兩錠銀子。

加起來共二十兩。

裴顏止住話:“行。”

隻要不花她的錢,就是他要月亮她都能想辦法給他弄來。

……

謝雲州自醒來便知裴顏對他不喜,但現在他有些懷疑她是故意針對他。

穿著極度不合身的衣裳,他整個人甚是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