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顏鞋襪盡濕,一頭柔順青絲被風吹的貼在臉上。
兩人漫無目的的跑,直到筋疲力盡,雙腿已經提不起半點力氣方才停下休息。
癱坐在濕潮草地上,裴顏大口喘著粗氣。
謝雲州靠在不遠處的石頭上,情況沒比她好到哪兒去。
過了許久,她朝他走近,輕聲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檀溪村肯定是不能待了,趙家估計更危險。
殺謝雲州的人能找到她家,便能順藤摸瓜找到趙家去。
以趙家目前的實力,根本護不住他們。
他緩緩開口:“去…去永州城。”
他此行目的地便是永州,隻是在半道上被皇帝和太後派出的刺客刺殺,一路逃到了檀溪村。
對此裴顏無異議,橫豎她也要去永州,剛好順道。
“還能走嗎?”她問。
男子清冷嗓音回她:“無礙。”
他捂著腰腹處,那裏正向外流著血。
怕驚擾裴顏,他不想告訴她。
強撐著起身,沒走兩步他就兩眼發黑暈了過去。
裴顏太陽穴一跳,忙上前查看他情況:“謝雲州!”
昏暗夜色中,她才發覺他腰腹處那一片暗紅。
“傷口裂開了……”她麵上一慌,伸手就要去解他腰封處理傷口,手突然頓在了空中。
她為什麼要救他?
若他這個時候死了,她不就解脫了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手不受控製摸向他身旁石頭。
腦中一個聲音一直蠱惑她:“快!殺了他,殺了他你就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她閉上眼就要狠狠砸下去,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刺客追上來了?
也好。
不是她親自動手,反倒不會心生愧疚。
看了眼地上昏死的謝雲州,她將石頭一丟就向著熟悉的小道跑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耳邊隻有簌簌穿過的風聲和山中動物鳴叫聲。
接連的奔跑讓她整個人都虛脫到了極致,向來清清爽爽的身上此刻滿是汗,就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
靠在樹幹上,她習慣性伸進袖中拿帕子,卻發現怎麼都找不到了。
定是跑的路上丟了。
緩了一會兒。
她緊繃神經鬆懈下來。
這一鬆懈便容易多想。
謝雲州到底是重生過的人,前世的事都記得。
萬一他沒死回頭報複她怎麼辦?
還有一點,她並不知道他是何時重生的,若他對刺客早有防備,今夜的事隻是演戲試探她呢?
她不敢想,越想越頭皮發麻。
到了這個地步,她回不回去都是萬劫深淵。
不管了。
逃。
先去找芸娘拿路引和戶籍,再去找豆蔻。
大啟國那麼大,她換個身份和姓名,就不信謝雲州還能找到她。
她在給芸娘的信中交代讓她花錢請街頭小販去官府辦路引和戶籍。
就算謝雲州再怎麼厲害也不會查到一個不起眼的小販身上。
這就是她給自己計劃的退路。
連夜趕路,直到天灰蒙蒙亮裴顏終於在路上攔下一輛進城牛車。
趕車老伯原本不想載她,奈何她哭著說是來永州尋親戚的,怎知來了後親戚前些日子就死了。
她在異鄉無依無靠,便想打道回府,哪裏料到路上遇上了山賊,身上盤纏都被搶了,要不是趁著山賊喝醉跑出來,她命都差點沒了。
見她滿身是泥灰頭土臉委實可憐,老伯便不要錢載了她一程。
一到城裏,她馬不停蹄與芸娘的人聯係拿到路引和戶籍還有存在芸娘那兒的一千兩銀票。
又花錢讓人給豆蔻帶去書信,讓她來與自己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