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舞台之謎(1 / 3)

前情

眼前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如潮水一般的光亮迫不及待地漫溢而入,瞬間便衝垮了黑暗的禁錮。門的那一頭,是廣袤的山野、漫山遍野的野花、徐徐的清風和大片大片如羽絮般的白雲。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青年。對方穿一身黑色衝鋒衣,手裏拿著一把M110狙擊槍,頭上戴一個黑色麵罩,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他奔襲而來。

茂威汀的記憶裏閃過一串畫麵,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被這個黑衣青年追趕,立即轉身往瑞吉峰頂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出現了一片灌木林,林子盡頭有一間簡陋的小木屋。他的體力漸漸不支,身上還有不少剛才跟人搏鬥時留下的刀傷。為了保存實力,他決定躲進那間小木屋。

從木屋的窗戶往外看,很快便見到那個黑衣男人穿過灌木林,來到了近前。對方機敏地四處觀察了一下,然後把目光落在了這間小木屋上麵。

——會被逮住。茂威汀認識到自己的愚蠢時,黑衣男已經大踏步地走進了木屋。兩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正麵對峙,情勢一觸即發。但奇怪的是,對方眼中突然閃過了一抹驚訝的神色。茂威汀心念一動,邁動左腿,想趁其不備展開肉搏,卻被那男人一下子用槍頂住了胸口。

——會死在這裏。茂威汀喟歎一聲,準備迎接自己最終的結局。可是,那男人並未開槍,隻是一味專注地盯著他看。須臾,對方放下槍,伸出右手食指在嘴部比畫了一下,示意茂威汀躲進屋子後麵供牛羊喝水的食槽裏麵。

幾乎在同一個瞬間,門外響起了槍聲,黑衣男快速閃到門背後,舉起M110,冷靜專注地向遠處灌木林中的目標射擊著。一場激烈的槍戰開始了。

一個,兩個,三個……茂威汀留心聽著槍聲,默默數著被擊斃的人數。他吃驚於這男人的槍法,簡直百發百中。

灌木林那邊的槍聲漸漸稀拉,終於再次恢複了一片沉寂。茂威汀探出頭去,看著那個黑衣男的背影,內心的懷疑越來越強烈。

“你是誰?”

聽到他的問話,那男人緩緩地轉過身。從窗戶透進來的光線在他周身形成了暈染的光圈。對方仿佛是笑了一聲,然後伸手取下了那個戴在頭上的黑色麵罩。

“啊。”一聲驚歎卡在嗓子眼。

在這個仿佛與世隔絕的小木屋裏,兩個男人望著對方的臉,一模一樣的兩張臉,仿佛在照鏡子一般神奇。

而這兩張臉已經說明了一切。

“嗖——”子彈的聲音仿佛貼著耳朵擦過,旋即就傳來了射中人體頭骨的聲音。

“不——”他聽見自己的喉嚨裏發出了驚懼的叫聲。一抬頭,隻見那男人的左眼被射中,子彈一直從頭頂穿了出去。

眼窟窿裏汩汩地往外冒血。鮮紅色的液體沿著臉頰、脖頸、胸口,一直流淌到了地上,仿佛永遠也流不盡似的……他看到自己的雙手也沾滿了那個男人的血,黏膩的、帶著腥味的——兄弟的血。

“啊——”隨著一聲哀號,茂威汀在舒適的飛機座椅上驚醒過來。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以為還是在夢裏。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兩條穿著性感黑網襪的大腿和茜紅色的裙擺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麵前。

“哎呀,總算是醒了。”說話的黑襪女正是多次狡猾逃脫警方追捕的NAA成員蔣小婕,“羅小姐,快來看看,你心愛的男人醒了。”

舉目望去,不遠處的機艙座位旁邊,站著身穿黑色緊身裙的羅半夏。她半低著頭,麵色沉鬱,聽到蔣小婕的話,抬起頭來呆滯地望著他。

“居然昏迷了這麼久,差點以為是腦部手術出現了後遺症呢。”另一名穿著深紫色西裝的女性從餐櫥那邊走過來,正是NAA的另一名得力幹將餘林姍。

——不錯。在蘇黎世大學附屬醫院的特別看護病房裏,羅半夏用手槍抵著茂威汀的太陽穴,挾持著他走出了醫院大門。就在盧杏兒叫著“小夏,別以為這樣就能跑”的時候,蔣小婕和餘林姍開著一輛奔馳房車快速停到了醫院門口。幾乎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她們便完成了製服茂威汀、將他弄上車並駛離醫院等一係列行動。從羅半夏跟那兩人配合的默契程度來看,這一招應該是事先計劃好的。

“所以,是那個時候……”茂威汀抬起頭,目光帶著一絲了然。

餘林姍在一旁微笑地說:“斯沃德,你真是聰明一世,卻栽在了這個小妞手裏。難道你就一點都沒懷疑過,在布拉格我們明明已經逮住了她,為什麼會放任她待在那個地下基地裏呢?”

羅半夏垂著眸子,慘無血色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仿佛在說“對不起”。

茂威汀輕輕一哂:“為什麼要跟她們沆瀣一氣?”

“因為,我父親……”話未說完,眼圈已經紅了,“他還活著。”

“不可能。”茂威汀盯著她,凝重地搖了搖頭。

蔣小婕伸出白皙的手臂,在茂威汀的胸口輕輕撫摸著:“羅小姐告訴我們,這具軀體的主人並不是曾經的斯沃德,而是他的雙胞胎兄弟茂威汀。但是,這個頭顱中的大腦卻來自兩個男人,一半邊是斯沃德殘留的右腦,另一半邊才是茂威汀的左腦。茂先生,像你這樣的物種,本身就是一個超越現實的存在。那麼,你又有什麼理由去懷疑,我們複活了曾經的羅霄雄警官呢?”

羅半夏咬了咬嘴唇,堅定地說:“我願意相信,那個人就是我爸爸。”

三名實驗體

羅半夏他們乘坐的私人飛機在大西洋的一個島嶼上平穩降落。這座島嶼跟之前他們到過的印度尼西亞的娑娜島十分相似。島上建有一大批樓宇和生活設施,應該是那個組織進行秘密科研的另一個基地。羅半夏本想多觀察一下地形,卻被餘林姍和蔣小婕催促著,挾持茂威汀來到了一個碼頭。岸邊停靠著一艘特大型郵輪,名字叫“亞特蘭蒂斯號”。

“小夏。”郵輪的艙門打開,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了羅半夏的眼前。那一聲親切的稱呼,讓她再一次落下淚來。

在布拉格的柏德酒店地下——NAA的秘密基地裏,父親羅霄雄第一次現出真身。時隔多年,羅半夏對於父親的麵容已經有些模糊了。根據他們的說法,羅霄雄有一個表弟羅伊,跟他長得很相像,當年正在耶魯大學讀博士。組織找到了這個表弟,利用他的身體和羅霄雄的大腦,令羅霄雄再次複活。

“小夏,我知道你心裏有無數的疑問,但現在還不到時候。請你相信爸爸,我不會傷害你的。”那時,父親這樣對她說。

從最初的半信半疑到真正下定決心,羅半夏知道自己沒有退路,隻能披荊斬棘、向那個終極的答案邁進。

“爸爸。”羅半夏哽咽著喊了一聲。對她來說,能夠再次喊出這久違的稱謂,心裏有種莫大寬慰。“我把他帶來了。”

父親讓她將茂威汀帶到這裏,並且答應會在這艘“亞特蘭蒂斯號”上揭曉關於組織研究的所有謎底。

茂威汀麵無表情地看著羅霄雄,酷寒的目光帶著幾分淩厲:“羅霄雄已經死了。”

“嗬嗬,你們先登船。多國首腦的代理人都到齊了,宣講會馬上開始。”羅霄雄以同樣凝重的目光看了茂威汀一眼,便帶頭走進了船艙。

登上郵輪一看,才發現這艘輪船不僅內部空間大得驚人,而且設計得十分奇巧。它一共分為上下兩層,下層是一般的客房和辦公區,住著組織成員和像羅半夏她們這種級別不高的外來賓客。上層是招待大廳和VIP房間,呈現出精妙而罕見的環狀排列。中央的招待大廳是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圓盤,而在這圓盤之外有一個環形的水帶,水深大概在一米八左右。水帶的外側有十二個沿著圓環分布的VIP住宿房間。

羅半夏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要從招待大廳去往VIP房間,必須經過一座可伸縮的吊橋。每個房間都配備了一座這種吊橋,使用時展開,不使用的時候可往圓形大廳這一側折疊收攏。另外,在大廳的各個橋墩上還掛著一塊塊牌子,分別寫著白羊座、金牛座、雙子座等十二星座的名稱。但此時她還想不到,這排特殊設計的環狀排列房間,會成為一起密室殺人案的演出舞台。

“這次宣講會邀請了A國、B國、E國、K國、S國、N國和Y國這七國首腦的代理人,以及四家跨國集團的總裁,所以安保工作必須萬無一失。”羅霄雄介紹道,“這種吊橋的設計,使得房間之間彼此無法通達,通向每個房間的道路也是唯一的,在大廳便對人員活動情況一目了然。那些國家的政府官員們對這種設計都很滿意。”

正說著話,一名穿著真絲旗袍,罩著一件紫貂披肩的女性婀娜地向他們走來:“羅先生,您的女兒終於來了。”

羅半夏定睛一看,這女人不就是P大圖書館的館長博嵐嗎?茂威汀曾經暗示這個館長大有來頭。羅半夏也派手下盯過她一段時間,卻毫無所獲,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

“小夏,這是GungNail的公關部負責人,博嵐女士。”羅霄雄介紹道,“她全權負責這次宣講會。”

博嵐微微一笑,幽深的目光落在了茂威汀的身上:“這位就是斯沃德吧?不,應該說是斯沃德跟茂威汀的合體。真是造物主的神話啊!”

“是人造的業障。”茂威汀的神色喜怒莫辨,口吻帶著一絲嘲諷。

“不論如何,你們都是今天最重要的主角。”博嵐的目光在羅霄雄、羅半夏和茂威汀三人身上逡巡而過,然後把羅霄雄拉到一邊,兩人嘀嘀咕咕地說話去了。

蔣小婕把茂威汀帶到大廳中央的一個發言台旁邊,用手銬將他銬在了椅子上,並要求羅半夏貼身看守他。隨著組織的人都去忙宣講會的開場儀式,羅半夏陷入了跟茂威汀獨處的尷尬境地。

“你真的相信那個男人的鬼話?”一絲無奈漫上男人的嘴角。

“我相信。”羅半夏別扭地轉過頭,語氣堅硬得如同一塊石頭。“難道一個女兒還會認錯自己的父親嗎?”

這時,一個大咧咧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對峙:“呀,半夏,真的是你?”

聞聲望去,兩個青年才俊步伐整齊地走到了她的麵前。說話的人是新聞記者吳卓,而站在他身邊的則是許久不見的杜文薑。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羅半夏心裏一咯噔,記憶開始倒帶。先是她和杜文薑莫名其妙地中止了婚約,之後在布拉格她莽撞地懷疑他父親杜可偉是殺人凶手,再後來又對他不告而別。

——杜文薑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可是,這個男人卻連一句抱怨都沒有,隻是咧開嘴笑了笑:“小夏,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裏。所以,我才說服我爸來參加這個活動。”

羅半夏的眉頭鬆了鬆,低聲說:“原來你爸也來了。”

“是啊!主辦方給很多大公司都寄去了邀請函,不過,真正來的隻有他們杜家的DunPeal和幾家國內公司。”吳卓似乎對這個活動的內幕了解得很清楚。

羅半夏一扭頭,對吳卓問道:“那你呢?難道也是受邀請來的?”

“嘿嘿。”吳卓憨憨地一笑,仿佛又變成了從前那個有使命感的記者,“這次活動邀請了一些大國的主流媒體。本來嘛,是輪不到我們這種小報來的,可國內受邀的主流媒體都不屑於報道這個,就把邀請卡扔給了我們報社。”

“可你不是跑國內新聞的嗎?”

“小夏,你別忘了我可是學A語言的。這次邀請了那麼多A語言地區的官員,我們報社舍我其誰啊?”吳卓得意地露齒道。

“小夏,宣講會馬上開始了。”杜文薑很自然地上前挽住羅半夏的手,湊近耳邊低聲道,“這是搗毀那個組織的最好機會,我們見機行事吧。”

茂威汀瞳孔一縮,目光凝滯在他們相挽的手上。

這時,羅霄雄帶著蔣小婕和餘林姍走了過來,不客氣地讓吳卓和杜文薑等觀眾回到自己的席位上。隨後,大廳的燈光調暗,一束追光燈打在發言台上,烘托出台上站著的博嵐高貴而迷人的風韻。

“各國政府官員和企業代表們,親愛的媒體朋友們,女士們,先生們,GungNail集團最重要的科研成果發布會現在開始。首先,請允許我介紹到場的貴賓……”博嵐顯然深諳此道,落落大方地介紹了各國首腦的代理人。

循著她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A國、B國、E國、K國、S國等A語言地區的國家官員均穿著富有民族特色的鮮豔大袍。而剩下的N國和Y國官員則西裝革履,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朋友們,這次發布會雖然是小範圍、非官方性質的,但它對整個世界的局勢,以及人類未來命運的影響將是驚濤駭浪式的。”博嵐的演講風格優雅,語氣鏗鏘有力,“大家或許有所耳聞,GungNail是一家致力於探究人體科學奧秘的企業。多年來,我們一直在如何開發人體的潛能、如何讓人類變得更加出色方麵不懈地努力著。今天,我們可以自豪地告訴大家,GungNail最具劃時代意義的研究——Mission計劃,有了突破性的成果,其科學性、安全性和實效性都得到了實驗數據的充分支持。下麵請允許我為大家介紹三名實驗體。”

VIP房間的死者

全場的燈光驟然變亮,把室內照得明晃晃如白晝一般。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到了博嵐手指的方向。這時,羅半夏才發現自己變成了一件物品,一樣工具,一個用來說明科研成果的道具。跟她一起滑稽而倒黴地站在發言台旁的還有她的父親羅霄雄和茂威汀。

“這項Mission計劃的發起人是已故的耶魯大學腦神經科學家約翰·麥克白教授,他曾經是世界上技術最精湛的腦外科醫師。”博嵐的聲音如針一般紮進羅半夏的大腦裏,“而站在我身邊的這位中國籍警察羅霄雄,就是麥克白教授的第一名實驗體。大家隻要去調查中國的戶籍資料,就可以知道羅霄雄警官在人口檔案的記錄中已經是死亡狀態。十年前,我們經過艱苦的努力,保存了他完整的大腦,麥克白教授通過腦移植手術令他死而複生。如今,羅霄雄先生已是我們這項計劃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話音剛落,底下的觀眾們便發出了驚歎之聲,有的還掏出手機,似乎在向人彙報著什麼信息。滿臉絡腮胡的B國官員問道:“那麼,這項手術究竟是怎麼做的?怎麼實現了人體的複活?”

“抱歉,具體的技術細節我無法向大家透露更多。我隻能說,對羅霄雄先生手術的成功令我們十分雀躍,但也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盡管羅先生實現了生理指標的全麵複活,卻失去了大半的記憶。我們曾經認為移植大腦就可以簡單地移植記憶,這一想法顯然是天真的。”博嵐的演講極具誘惑力,引人入勝,“所以,我們便開始致力於開發固定記憶的技術研究。”

——原來如此。P大生物係的何晟教授曾經說過,SPLIT藥物能夠增強大腦神經元之間對某個事件而產生的突觸連接,換句話說,這種藥物或許可以幫助固定記憶,以便進行移植。

“在這位茂威汀的身上,我們首次試驗了利用藥物固定記憶,並進行大腦移植。現在他的大腦中有來自兩名人類個體的半腦,可以說,他是一個新的人類。”博嵐的眼神充滿自豪。

“新的人類?”一名記者激動地喊道,“他能夠同時擁有兩個人的知識和記憶嗎?”

“幾乎非常接近了。隻是在為他做手術的時候,藥物的效果還不穩定,所以在他身上使用大劑量的藥物之後,機體產生了一定的耐藥性。”博嵐不無遺憾地說道,“因此,這兩年我們的研究重心便放在如何提高藥物作用的穩定性上。”

——藥物的穩定性? SPLIT明明是一種會讓人發瘋的藥物,何來穩定性?羅半夏隱隱感覺到博嵐所說的並不是全部的事實。

這時,博嵐走下發言台,徑直來到了羅半夏的身旁,舉起她的右手說道:“這位就是接受藥物實驗的一名代表,在她身上我們已經可以確認,藥物的作用是穩定持久的,而且對人體的傷害基本降到了最低。”

——鬼扯淡。羅半夏差點咆哮出來,這藥物幾乎快把她折磨成了瘋子和殺人犯,他們居然還這樣睜著眼說瞎話。現在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組織盯上了,並不是因為茂威汀,而是她本身就是SPLIT藥物的最佳代言人。

“各國政府官員們,相信在聽了我的解說之後,一定對這項研究有了基本的認識。”博嵐對研究本身絮叨了許久之後,話鋒一轉,“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這項超越了時代、超越了倫理、超越人類自身的科學研究,將為整個地球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能否第一時間掌握這項技術,將決定著一個國家在新時代的興衰榮辱。遺憾的是,那些所謂的大國太過驕矜、太過保守,對這項研究選擇了無視。但在座的各位,相信你們是有眼光的,隻要在此簽署下支持研究的協議,未來就能夠擁有掌握這項技術的優先權。”

“就讓那些大國們戰栗吧。未來的世界將因這項技術而重新排序!”羅霄雄大聲地宣告道。

“轟——”在宣講會的氣氛達到頂點之時,大廳一側的茶水吧傳來了巨大的爆破聲,跟羅霄雄最後的話語混雜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效果。

“怎麼回事?”

“爆炸?”

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博嵐的神色顯得尤為慌張,她拉著羅霄雄快速地往茶水吧的方向跑去。不到一分鍾,羅霄雄再度返回發言台,用麥克風對眾人說道:“各位貴賓,會場發現了疑似炸彈的東西。為了安全起見,請大家先回自己的房間。”

這話一出,惜命的各位觀眾紛紛打開吊橋,魚貫般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間。羅半夏跟杜文薑一起跑到茶水吧,隻見地上一片狼藉,似乎是什麼東西爆炸後的痕跡。

“到底怎麼回事?”

羅霄雄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說:“沒事。小夏,剛才這兒隻是個高壓鍋爆炸了。但為了安全起見,我們要做一次排查。你先去避一避。”

杜文薑拉了拉羅半夏的胳膊說:“小夏,去我們房間吧?VIP房間是有特別防爆設施的。”

從洗手間那邊走過來的吳卓也說:“小夏,你去吧。這裏有我們。”

羅半夏看了父親和茂威汀一眼,不想拂了他們的好意:“那就交給你們了。”

杜氏父子所住的VIP房間是在“雙魚座”。杜文薑按動遙控器,吊橋便“吱扭扭”地打開了。橋麵包著鐵皮,踩起來嘎吱作響。走進房間後,再按一下遙控器,吊橋便折疊收回到大廳那頭,“雙魚座”房間便成為一種臨水隔離的封閉狀態。羅半夏答應杜文薑過來,其實主要是想看看這吊橋和VIP房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由於VIP房間的數量有限,杜氏父子倆湊合著用了一個套間,裏麵是臥室,外麵是起居室。一走進起居室,杜文薑伸手做了個小聲的手勢:“我爸在倒時差,還睡著呢。”

仔細一聽,臥室那邊果然傳來隱隱的打呼聲。羅半夏想起在布拉格跟杜可偉正麵衝突的情形,不禁有點心虛。

“小文,如今我的立場已經變了。”羅半夏遲疑了半天,說出了心裏一直糾結的事情。

杜文薑鄭重地點了點頭:“小夏,你是說伯父的事吧?我剛才見到他的時候,實在太吃驚了。但是,這真是件天大的喜事,不是嗎?”

羅半夏的眼圈微微一紅,聲音哽咽道:“是啊!我隻要他活著就好,我不管別的了。”

杜文薑趁機擁住了她:“小夏,你記住,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就在杜文薑打算展開溫柔攻勢之際,隔壁房間傳來了一聲伴隨強烈震動的聲響。由於是在船上,這震動讓整個房間都晃了幾下。

“又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急忙打開吊橋,跑回到大廳裏,見吳卓和另外幾名記者正坐在休息區聊天,便問:“你們聽見‘白羊座’房間的聲音了嗎?”

“好像有那麼一聲,但隔著水麵,聽得不是很真切。怎麼了?”吳卓擰著眉頭問道。

“‘白羊座’房間住的是……B國的政府代表吧?”一位美國記者說道。

羅半夏眉頭一擰:“去看一下。”

“可是,吊橋的遙控鑰匙在B國官員自己手裏啊!”

這時,在“摩羯座”房間談話的博嵐和羅霄雄也急匆匆穿過吊橋走了過來。剛才檢查完小廚房後,他們倆就回房間商量事情。因為擔心著外麵的情況,就沒收起吊橋,也沒關門,所以清楚地聽到了羅半夏他們的對話。博嵐當即表示,郵輪上的機械師可以通過操縱吊橋的控製麵板,打開那座吊橋。

大廳裏的動靜也驚動了其他房間的住客,大家陸續圍攏到“白羊座”房間的吊橋旁邊。原本在一層詢問廚師的茂威汀和吳卓也聞訊趕來。一同趕來的機械師趕忙打開了控製麵板,並且輸入了編程指令。

“吱扭扭……”隨著吊橋緩緩地展開,羅半夏一馬當先地衝在了前麵。

剛才去杜文薑的房間時,她就注意到VIP房間的木門沒有安裝門鎖。據說,這是因為隻要收起吊橋就無法通達房間,所以吊橋本身就可以看作房間的門鎖。她打開房門,幾乎是毫無障礙地衝進了裏麵。但是下一個瞬間,卻被那一片狼藉和血腥的景象嚇愣在原地。

一身睡衣裝束的B國代表趴在地板上,後背被一個巨大的櫃子壓著,眼球向外鼓出,已經氣絕身亡。

亞特蘭蒂斯密室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博嵐的臉已經扭曲變形,聲音淒厲而尖銳,“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茂威汀緩步走上前,摸了摸B國代表的脖頸,確認道:“已經死亡,還有體溫。”

羅霄雄用身軀擋在門口,把前來看熱鬧的人們都攔了出去。“各位,這是一起意外。初步判斷是B國代表無意中絆倒了家具,被櫃子給砸中了。我們將立即進行詳細調查,請大家先回自己的房間等待。”

可是,那些官員和企業家哪裏還肯回房間?B國代表就是在自己的房間裏被害的,他們寧願擠在吊橋上,注視著案件的調查進展。

“我可不想死在這裏。”S國代表憤怒地嚷道,“這說不定是一樁陰謀。”

“對,我們需要知道真相!”杜文薑的父親杜可偉也聞訊而來,在門口惱火地揮著拳頭,“你們把這麼多位國家政要和跨國公司總裁聚集到一起,究竟有什麼目的?”

羅半夏明顯感到杜可偉正惱怒地盯著自己,她隻得扭過頭,把注意力放在屋內的情形上。這淩亂而詭異的現場,絕不是一句“意外”可以搪塞過去的。除了壓在死者身上的那口大衣櫃之外,起居室裏的茶幾、椅子、單人沙發、落地燈等物全都七倒八歪,呈現出一種遭強人洗劫過的模樣。而且,如果那口大衣櫃的重壓是致死原因的話,死者的口鼻處應該會有一些血跡。因為胸部被重物一瞬間砸中,會導致心髒或者肺部破裂,以致從口鼻處溢出鮮血來。但B國代表的口鼻處還是比較幹淨的。

這時,正在檢查屍體的茂威汀抬起了死者的左手,盯著手心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對羅半夏說道:“他的手心有焦灼的痕跡。”

“這是……”羅半夏雙眼一亮。

“電死的?”杜文薑插話道,“難道,死因不是被櫃子重壓,而是被電死的?”

茂威汀微微頷首,目光落到了那盞倒翻的落地燈上麵。

“即便那盞燈是電源,距離死者也有一米以上的距離。”羅半夏望著那盞燈,“這不可能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用落地燈裏裸露的電線觸碰了死者的手心。”

這番對話讓站在門外看熱鬧的人們情緒愈加激動:“是謀殺……”

“我們要求報警!”

“請讓郵輪立即返航。”

博嵐努力控製著局麵,聲嘶力竭地吼道:“各位尊敬的來賓,我們正在駛往美國的大西洋航線上,即便現在返回那個小島也需要大半天時間。請大家少安毋躁,我們遊艇上有警察在,我相信他們會保護大家的安全,也會給大家一個真相!”

“什麼時候能破案?”

“我可是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了。”

“請大家靜一靜,隻要我們能堅持到達美國的西海岸,GungNail就可以協調美國警方保護大家的安全。請你們相信GungNail的信譽和實力,再忍耐一下。”

“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被攔在門外的吳卓指著茶幾腿旁的一個小物件說道,“那個應該就是‘白羊座’房間的遙控鑰匙吧?”

杜文薑走過去撿了起來,按了一下上麵的按鈕,隻聽見門外傳來了“隆隆”的吊橋收縮聲和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那些本來站在門口的人因為吊橋的突然收縮,差點掉進水裏去。

“喂,小文,別亂按。你想把老子摔死啊!”站在橋上的杜可偉忍無可忍地吼道。

“被害人死亡的時候,鑰匙在屋內,吊橋又是收起的狀態。”一位日本記者山本龍太郎摸著下巴,擺出了江戶川柯南的造型,“這是密室殺人哦。”

“不光如此,在你們都進入VIP房間後,我們三個記者一直在大廳的休息椅那邊聊天。”吳卓進一步說道,“我們可以發誓,這期間沒有人進出過任何一個房間。”

新聞記者們提出的“密室假說”讓人感到絕望。但為了安撫賓客們的情緒,羅霄雄還是有模有樣地組織了調查和偵訊。他暗中囑咐羅半夏:“小夏,B國代表的死讓我們陷入了被動,現在必須盡快破案。讓那個男人也加入調查。”

那個男人指的當然是茂威汀。於是,羅半夏便和杜文薑、茂威汀組成了奇怪的三人組合,開始在杜氏父子的房間裏對賓客們問話。考慮到其中有很多說A語言的外國人,所以他們把吳卓給請來當翻譯。

然而,跟這些官員和企業家的溝通並不順暢。向他們確認不在場證明時,很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你們懷疑我是凶手嗎?”

經過艱苦的拉鋸,他們終於確認案發當時所有二層的貴賓都待在自己的VIP房間裏。唯一能夠自由行動的就是坐在大廳的三名記者——吳卓、美國的艾伯特、日本的山本龍太郎。

“但我們三個一直坐在中央的休息椅上,沒有人中間離開過哪怕一分鍾。”吳卓斬釘截鐵地說。

“所以呢?這一輪的調查毫無進展,密室還是密室。”杜文薑攤了攤手,顯得有些心浮氣躁。

羅半夏雙手合十支在額頭上,低聲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要把VIP房間設計成環形排列的?還要用水跟大廳隔開?”

“據說是為了安全。”杜文薑說道,“我跟我爸登船的時候,他們特別介紹說,隻要收回吊橋,就可以確保不被任何人打擾。而且,那些房間的牆壁都是防爆材料,十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