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已然成為我們生活的時代的重要內容和特征。
當代著名的民主理論家薩托利認為,給民主下定義,需要揭示出民主的質的規定性,即區分出民主與非民主。同樣地,回答什麼是全球化,必須指出全球化時代與以往時代的本質差異。正如熊彼特所指出,汽車不是馬車數量的加倍。汽車等新交通工具的出現,導致以地域為基礎的社會和文化的削弱和損害,使交通方式的進步成為一個典型的現代進程。全球化以信息技術革命為重要動力,它更是一個國家與社會、生活方式與思維方式的變遷過程。
本叢書以“全球化與治理轉型”為名,試圖通過聚焦政府與市場、國家與社會關係的變化,揭示出全球化時代公共事務治理的新變化。
誠然,全球化是一隻大象,每個人摸到的隻是它的部分而不是它的全部。
盡管如此,盲人摸象對於拚合一張關於全球化的整圖仍然是必要的。就此而言,當前對於全球化時代治理轉型的研究還顯得太少,在已有的研究中,也是宏觀、原則性研究居多,具體、深入研究較少。更重要的是,全球化時代的公共事務治理之道發生了重大轉型,但對它們之間的關係卻不能進行線性理解,即不能將全球化作為影響治理轉型的一個常量。它們之間是一種表征關係,即不隻是全球化影響了治理轉型,而且治理轉型本身也屬於全球化進程。
由此,我們不但要研究全球化,而且要全球化地思考。本叢書期待能夠在這一方麵有所貢獻,實現全球化研究與治理研究的雙重推進。
盲人摸象這個古老的寓言還可以解讀為:如果盲人們能夠確立共同概念,他們之間的語言可以通約,他們之間願意分享、溝通和討論,那麼,一張關於大象的整圖就成為可能。全球化與治理轉型的研究亦是如此。在今天,關於全球化的任何命題幾乎都存在著爭論。對一些人來說,全球化的確走得太遠了,而對另一些人來說,走得還不夠遠。在一些人看來,全球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而在另一些人看來,全球化意味著一種新的、更大的剝奪。人們對全球化存在著“好得很”和“糟得很”的不同評價並不可怕,學者的使命正是在於為這種爭論提供知識性準備,以使爭論能夠遵循必要的邏輯和方法。本叢書將論辯、確立全球化與治理轉型的分析框架作為具體目標。
全球化理論家鮑曼曾經對“世界化(universalizing)”與“全球化(globalized)”作出過區分。在他看來,“全球化概念所傳達的最深刻意義就在於世界事務的不確定、難駕馭和自力推進性;中心的‘缺失’、控製台的缺失,董事會的缺失和管理機關的缺失”。它是“新的世界無序”的別名。而“世界化這一概念傳達了建立秩序的意圖和決心”,它“指一種普遍的秩序,即世界性的真正全球規模上的轉型重建”。在這裏,鮑曼提醒我們注意全球化時代的秩序重建。如果我們不局限於鮑曼意義上的全球化概念,這種對於秩序重建的關懷可以包含於全球化研究中。而作為最大發展中國家的學者,我們更是將中國的治理轉型作為關懷點和落腳點。著名治理理論家傑瑞·斯托克寫道:“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治理’的思想開始占據了發展研究的舞台中心。”
“發展研究被說成是‘非同尋常的事業’,因為它一方麵支持對待‘第三世界’時需要遵循與西方的‘差異’原則;另一方麵又強調‘相似性’,即發展的目標在於讓發展中國家的人民和(政策)過程和發達國家更加相像。”如果說治理理論屬於全球化時代,那麼它們之間的這種同一性至少在於: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的治理轉型同時態化了,盡管它們的內容可能各不相同。中國的治理轉型需要融入全球化,而世界秩序的轉型重建也需要中國,而且中國的治理轉型本身就是世界秩序重建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是同一個過程。基於這樣的原因,我們把全球化與治理轉型的研究同時當作為中國研究,當作為對中國社會科學自主性的探求。
是為序!
鬱建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