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望著杯中芽豎懸湯中,衝升水麵,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觀。淺抿一口,笑道:“可不是呢,滋味甘醇,我才偶得二兩,叫嬰兒那丫頭孝敬她祖母去了。”
龔青嵐笑了笑,並不接話。
二夫人眸子暗了暗,齊楚嬰是將略好的粗茶孝敬給老夫人。這般好的茶,她自個都舍不得喝。無非就是讓這小賤人搭腔,她好討些去,借花獻佛。可龔青嵐不接話,她倒不好直說。隻得拿起放在炕上的一塊繡著的花樣兒佯裝看得仔細。
“侄媳婦兒倒有一手好針線,瞅瞅這君子蘭,繡得活靈活現。真正是個心靈手巧的,竟把府中上好的繡娘都比下去了。”二夫人笑吟吟的誇讚。
紅玉撇了撇嘴,大少奶奶才繡了一片枝葉,裏頭都未填色,哪兒瞧得出繡技?這話說的,不嫌膈應人?
龔青嵐心中冷笑,二夫人話中帶刺兒,一會提示她不夠孝順,一會兒將她與繡娘放做堆比較,暗諷她身份低下。
“左右無事,便胡亂戳兩針罷了。哪裏有小姑子的針線好?當初可是請教坊的繡娘教的,盡得真傳呢,侄媳婦兒的這點針線就不夠看了。”龔青嵐淡淡的笑著駁回。
‘盡得真傳’四個字,讓二夫人臉色鐵青。
當初教齊楚嬰針線的繡娘,心靈手巧,一手不凡的繡技令人讚不絕口。二夫人便動了心思,將人請進家中,沒有多少時日,繡娘與二老爺攪合在一塊。事發後,被二夫人給發賣了。那時二老爺與二夫人吵鬧得厲害,老夫人便將齊楚嬰送到上京。
二夫人想甩手走人,可想到接下來的事情,便忍住了。東拉西扯,仿若尋常般談天。目光落在紅鳶紅玉身上打轉,龔青嵐便知曉她要說的話,不妨給旁人聽了去,便讓紅鳶紅玉出去。
聽著珠簾落下的碰撞聲,二夫人緩緩的說道:“嬰兒是個好孩子,從不曾與人紅過臉兒,今兒個帶著丫鬟上街,卻是被世子給抓了去。”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哽咽道:“前些個日子裏,嫣兒參加王府宴會,被不長眼的東西傷了臉。我本想著去燕王府為她做主討公道,可她哭天抹淚的不許我去,怕壞了兩家關係。一個兩個不讓人省心,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說到傷心處,二夫人捂著臉哭泣。齊楚嬰是她的心頭肉,若有個萬一,可如何是好?
心中不禁悔恨,好端端的為何要將嬰兒喚來燕北。
龔青嵐滿臉震驚,臉色一變,布滿了擔憂:“原來是真的?侄媳婦兒聽到風聲,長寧侯世子不願善了,要納小姑子為妾。”心中卻是冷笑,燕王府與齊家早已撕破臉,還能壞到哪兒去?這般說,無非就是叫燕王府欠了個人情。
聞言,二夫人唬了一跳,大驚失色。
“啪——”手中的茶盞骨碌的滾落在地,渾身仿佛被抽去了力氣,無力的癱軟在炕上。
二夫人怨恨不已,死死的揪著炕上鋪著的褥子。若不是那狐狸精,她怎會得罪了長寧侯世子?若是嬰兒當真做了妾……眼底驟然閃過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