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農人所居村落是遷下山時漢人、平埔人幫著搭建的竹木棚子,安定之後才漸漸學著平埔人的房舍樣式,以木石逐一改建,工程也就是剛剛開始,整得幾個村子亂七八糟,也就是村落正中的會廨蓋得像樣,以條石、原木搭就,還有些簡陋雕飾。這會廨是土人定居點中最重要的一處所在,既是長老會的活動中心,又是祭祀之所,還是土人男子年齡組織教育訓練之地。
年齡組織是台灣土人族社內部以年齡為序的一種等級製度。各支係年齡等級劃分大致為幼年、少年、青年、壯年、老年五個級別。凡男性,都要歸入相應年齡等級,擔負若幹族內分工。每隔數年,要舉行一次晉級禮。土人從少年開始,便要嚴格按照性別施以基本訓練。男性學狩獵、耕戰,尤其是投石、角力、奔跑、擲標槍、射箭、搏殺;女性學紡織、家務、采集。男子一旦成年,要舉行隆重的成丁禮升入青年等級,進入會所食宿,並參加集體勞動和作戰。青年們在成丁禮之後,被承認是族社正式成員,才有權參與族社大事議決。
當初這會廨一日不建成,布農人便一日不外遷,逼得楊風調令民夫連夜趕工,三天下來便神速蓋起這房子。
一行人進了會廨,打顏長老請馮虞上座,馮虞卻定要賓客座位上去,最後推讓了半天,還是依著馮虞的意思分賓主落座。待眾人坐定,便有土人少女端來雜燒魚、燉肉、筍尖、大米飯、小米酒、各色水果,菜式雖多,製作卻粗陋,遠比不上中原美麗精致,不過也算是鄉土風味吧。
馮虞還發現,上菜的這些個女孩子插花戴銀,打扮得一身喜慶,可看向漢人官吏的眼神頗為不善,許多人肩上還披著黑布巾。想想也難怪,十裏坡一戰,布農人屍橫遍野,損失極重,幾乎是家家治喪戴孝。有好臉色才怪了。
碰了回杯,馮虞開口說道:“往日之事,過去就過去了。本官不會再做追究。今日過來,看著部族生計艱難,可有何事需官府扶助?隻管開口。”
打顏長老沉吟片刻,又偷偷打量馮虞幾眼,不象是敷衍,便試探著說道:“當日我布農人挑戰官軍,自取其辱,不敢對官府心存忌恨。不過,這一戰下來,我族男丁確是損失過重。這些日子,族人住在草棚,不擋風難遮雨。本想著自己動手搭建像樣房舍。可是男丁不足,要打獵維生,團練那邊還要應卯操練,實在是顧不過來,隻能拖著。這個,能否請團練操演緩些時日……”
馮虞回頭看了楊風一眼,楊風點頭道:“布農族還是拘謹了些,此事還不曾向都督府求請。如今布農人以漁獵為生,丁壯不足,吃飯成問題。之前都督府這邊一心調撥些糧食,或贈或貸,先渡了難關。這住宿一事,確是未曾顧及。”
馮虞說道:“民以食為天是不錯的,不過吃穿住這幾條都須顧及,人心才能安定。這麼著,布農團練不必求大,選精兵精練,多發糧餉。其餘的先回家,過兩個月再說。至於新修屋舍,雨季已至,民生艱難,不可再拖延。這麼著吧。明日起,官軍、漢番團練暫停操練,除留些人手布防之外,全部給我拉到布農各村落來,大家一齊動手,力爭半個月完工,讓步農兄弟家家戶戶得安居。這是當前急務,回頭即刻調兵、籌集工料,不得遲延。打顏長老,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