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鄉,對於玉佼而言,隻能是京城,也隻會是京城。
王如意撫著信紙,想起特地走這一趟的楊方儀,玉佼不愧是最知她心的人,即便是在那等荒僻之地,也能想到如今陷在這詭譎局勢當中的京城,是他們翻身的良機。
“玉玨,你可知如今的太子爺,居哪位宮裏?”王如意合上信紙,端起茶杯,一邊撇開茶上浮沫,一邊微帶笑意問向玉玨。
“自然是……皇貴妃娘娘的永寧宮裏。”玉玨不知王如意何故突然提起這事,一五一十地答了來。
“那你可知,我們如今興朝的太子爺,可是連東配殿都沒能住上?”王如意有意讓玉玨能有幾分成長,故而也願意多多提點她幾句。
“可……那是皇貴妃娘娘說‘貞順’之名,當不上太子?”玉玨卻還沒轉過彎來。
“你可知我朝悼宗的典故?”
興朝立國有兩百餘年,而悼宗皇帝算得上是如今的萬歲爺的伯祖父,自幼體弱多病,登基不過三年就早早崩殂,也沒留下子嗣。
而今上的祖父誠宗乃是悼宗嫡親的幼弟,當時不過五歲有半。
為著平定朝政,恭定太後徐氏仿效古人垂簾聽政。讓當時岌岌可危的興國,重回安樂寧和之境。
悼宗皇帝養在恭定太後膝下之時,便是居於這西配殿。
聽聞這太子爺,身子骨卻是不大利落。隻怕尚雲禧為著自己的春秋大夢,怎麼著都不會讓太子爺養好這體虛之症。
宮裏沒人看,可不見得這宮外就沒那一二位隱居山林的聖手了。
這事,玉佼就是個再好不過的人選。
“玉玨,咱們出不了這長昔宮,也沒人能踏入探望。可若是循著咱們皇後娘娘的例子,偶然來這一趟,倒也算是個不錯的美事了?”
王如意把玩著手裏的茶碗,頗有幾分深意地說著。
秋日晝漸短。
才入酉時,就已是黃昏,暮色漸融。
西五所向來這宮裏頭最不起眼的地方,除卻在德勝門西邊的浣衣局,這裏就是最偏僻的地界了。
行色匆匆地餘定順著宮道一路西行至此。
這餘定如今在永寧宮明德堂裏當差,服侍的可是大興未來的帝王。當初他被點進明德堂時,直殿監的那些內侍們不知道有多羨慕。
可到如今他才算是看清楚了。這明德堂的差事它就是塊燙手山芋。
一邊是前路茫茫然一片,如今又勢弱的太子爺,那廂又是自潛邸至今將近三十年中盛寵不斷的皇貴妃。看得明白的人多不勝數。
這宮裏頭,認主認到別人宮裏的可多著呢。
隻是餘定卻是個耿直不過的,要不然這麼些年,怎麼才混到個明德堂的內侍的份?
也由著這,餘定陰差陽錯得了太子爺的幾分信賴。這才有這差事找上來。
“咕咕。”古怪的聲音從假山後邊冒了出來。
餘定終於露出了這趟裏頭一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