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狂妄的韓信(1 / 3)

劉邦對此早有安排,韓信獲得了一個新的爵位——在曆史上大名鼎鼎的淮陰侯。

淮陰在秦漢之際的政治級別是縣級,這和不久後受封的蕭何、張良等人的爵位級別是一樣的。劉邦有意拉低韓信的政治級別,把韓信納入自己的軍政係統,而不是自立山頭,而且廢除異姓王也是劉邦親信的武將集團的共識,論功勞誰也不比誰差,憑什麼你封王,我隻能封侯?不廢異姓王,就不足以平息武將集團的不滿,這些人對劉邦來說,遠比韓信更重要。

漢朝爵位實行的是王、侯兩級製度,所不同的是,王有封地,有自己的官僚係統,而侯隻能食封地之邑。漢朝將異姓封侯者稱為“徹侯”,徹侯食邑最高不能超過萬戶,食縣之賦;少者隻有五六百戶,食鄉、亭之賦。

漢朝建立後,劉邦共封有功者一百四十三人,時間是漢六年(前201)十二月至漢七年(前200)正月間,這是劉邦軍政係統內部第一次論功行賞。對於由誰居功首,引起了武將們的爭議,因為劉邦把毫無戰鬥之功的丞相蕭何定為功首,雖然論食邑,蕭何並不是最多的。

蕭何的食邑是八千戶,而平陽侯曹參和留侯張良都是萬戶,而其他武將的食邑都不如蕭何。對於厚封曹參,武將們都沒意見,但把蕭何定為功首,大家都不服氣,說曹參“身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

曹參不在劉邦欽定的“漢初三傑”之中,說明曹參在劉邦心中的地位不如蕭何。劉邦鐵了心要定文臣蕭何為功首,目的就要在打壓以曹參為首的武將群。天下已定,武將們就該卸甲歸山,這體現了劉邦偃武修文的決心,隻是這群草莽武將根本沒有看透劉邦的心思,依然大吵大鬧。逼得劉邦說出了曆史上著名的“功狗論”,諸將才無話可說。

這次劉邦剖符分封的是近親大臣二十多人,其他有功者暫時還沒有得到封賞,這些人非常不滿,每天都聚在暗處,嘀嘀咕咕商量著要造反。還好張良給劉邦出了個主意,讓劉邦封他曾經最恨的雍齒為什方侯,諸將見雍齒都能封侯,我等無憂矣,劉邦這才勉強安定下混亂的局麵。

定蕭何為功首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韓信的耳朵裏,韓信對此應該沒有什麼意見,至少韓信對蕭何是感恩戴德的。要不是當年蕭何幾乎和劉邦撕破臉皮,韓信也許早就身填溝壑了。

現在的韓信被徹底解除了兵權,連封國都沒了,他需要時間來適應做淮陰侯的生活。根據分封原則,封侯者是不能回封邑的,也就是說,韓信基本沒有可能再回淮陰,隻能被劉邦拴在身邊,名義上是侯爺,實際上不過是個高級囚徒。

韓信骨子裏的那份驕傲不會因為他的落難而屈從於現實,他依然驕傲地俯視著人間那些碌碌之輩,其中自然包括過河拆橋的劉邦。

韓信自從被降封為淮陰侯之後,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窩在府裏曬太陽,或者一個人喝醉了,然後莫名地哭泣。韓信不想再見到劉邦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老臉,雖然劉邦曾經派人來催促韓信參加朝會,但是韓信每次都推說臣有病,陛下知否,恕不奉陪,您自個兒玩去吧,劉邦隻有搖頭苦笑。

韓信從囚車中被釋放出來,卻旋即被劉邦關進另一輛看不到木柵欄的囚車裏,韓信能明顯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韓信渾身不自在。

雖然劉邦之前就數次竊奪韓信的兵權,但是韓信依然對劉邦抱有信心,在形勢有利於韓信的情況下,任憑武涉、蒯徹磨破嘴皮子,韓信依然堅持對劉邦的忠誠。但結果呢,韓信得到了什麼?

韓信直到現在,才算看清了劉邦的真實麵目。這個草根出身的皇帝從拜他為大將軍的那一天開始,就一直在利用他,把他當成一頭凶猛的獵狗。現在兔子被獵狗捕殺完了,獵狗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韓信知道劉邦為什麼會對自己痛下狠手,那是因為自己在軍事上的天才已經嚴重影響到劉邦的自信,無論劉邦在自己麵前如何裝威嚴,都難以掩飾劉邦寫在臉上的自卑。

隻要劉邦不殺韓信,韓信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更享受劉邦對自己的這種態度,隻有讓人忌恨,才更能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但同時,韓信也從中嗅出了現在看起來並不是很濃烈的血腥味,韓信相信劉邦對自己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總有劉邦對自己忍受不住的那一天。為了更有尊嚴地活著,韓信需要小心提防著劉邦。

麵對領導者對自己的猜忌,一般有兩種應對方式,一是夾著尾巴做人,二是用高調的方式來反映自己的不滿。如果是司馬懿麵對這樣的情況,他一定會選擇第一種方式,忍辱負重裝孫子。韓信未必不知道低調做人更有可能消除劉邦對他的猜忌,但他始終學不會低調做人,風格太過張揚,這自然就很難讓劉邦相信韓信是一個能裝孫子的聰明人。

雖然劉邦將蕭何定為功首,但天下人都知道沒有韓信大殺四方,蕭何的價值也就無從談起。韓信驕傲的心理特質隨著他不斷取得軍事勝利而強化,他也認為自己才是天下功臣之首,隻是劉邦現在的所作所為,讓韓信感受不到作為天下功首應該得到的尊重。

韓信有時很聰明,但更多的時候處在一種糊塗的思維狀態。他在被劉邦誘捕時也大聲呼喊過:“天下已定,我固當烹!”韓信這句話說透了曆代武將在天下平定後的命運,命好的解甲歸田、享受天倫之樂;命不好的被皇帝直接除掉。

東漢和北宋的開國名將們有幸做了富家翁,日食千鍾,明朝的開國名將們幾乎被朱元璋誅殺殆盡。韓信雖然從楚王被黜為淮陰侯,但能保住項上人頭,已經是劉邦對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寬容了。

武將的價值就在於亂世中平定天下,天下初定後,統治者自然要下馬治天下,偃武修文。韓信沒有參透劉邦的這層深意,依然在大吵大鬧,說明韓信在政治上是非常不成熟的,看不透人性的虛偽與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