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吸了口寒涼的冷氣,緩緩道:“沒什麼,舊事罷了。”
朱熙不想說,徐文便也沒再問,他抬頭看了看這一時半刻停不下來的大雪,勸道:“王爺待會兒入了殿,可別再逞強,別著薄衣在窗邊吹冷風,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該體恤皇上年幼,若是過了病氣給皇上,怕是難得養好。”
聽徐文又開始念叨,朱熙搖了搖頭:“你如今是做官做成了老媽子,話越來越密了。”
徐文笑了笑:“您身邊沒個知心人,這話若我不說,旁人更不會說了。您若嫌下官煩,娶個王妃才是正經,再不濟找兩名貼心的宮女放在房中伺候也成,有了女人總是不一樣,像我家夫人每日對我噓寒問暖,晚上燭火一滅,被窩一蓋,那才是人間愜意事。”
明明是位清流文官,說起家長裏短倒是毫不避諱,朱熙聽得有些頭疼:“行了,你夫人怎麼沒把你這嘴給縫起來。”
兩人說著,已到了武英殿前。
林琬未進殿,牽著朱昱站在雪裏等落後幾步的朱熙。
她低頭看著輪椅上一襲紅衣的朱熙,視線掃過他凍得發白的指節,開口道:“今日也勞王爺費心了,隻是天寒地凍,皇上這兩日都未休息好,今晚王爺還是早些讓他回來歇息吧。”
自從朱昱登上帝位,林琬便很少表現出為人母的縱容與疼愛,今日這番話已很是難得。
孩子都貪睡,朱昱這些日也有些疲倦,但他一直被教導身為帝王不可懈怠,所以從來都是忍著不提。
如今他聽林琬這麼說,有些意外地抬頭看向了她,然後高興地悄悄將她的手握緊了些。
即便黃袍加身,說到底也還隻是個離不開母親的孩子。
在旁人看來,朱熙身為攝政王,如今大權在握,身為太後的林琬該多巴結他才是,沒想她的語氣卻並說不上熱切。
徐文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幾眼,覺得這氣氛有些怪異。
不過朱熙並不在意林琬的態度,他微微頷首,恭恭敬敬應了林琬的話:“母後說得是,兒臣知道了。”
目送朱昱與朱熙進了殿,林琬獨自回了仁壽宮。
她喝了口熱茶,歇了片刻,叫來尚服,忙起朱昱交待給她的事——給朱熙做衣服。
尚服聽林琬說要做衣裳贈給兩位王爺時,心中一時有些疑惑。
雍王已自立府門,這月底便要離開都城去往封地。路途遙遠,他自然早早就備下了厚比積雪的冬衣,哪還還需麻煩宮中。
而楚王本就住在宮中,今冬的十多身新衣早早便做好送了過去,又何愁沒有衣裳穿。
不過在宮裏做事最主要的一點便是要會裝傻,是以尚服心中雖困惑,但沒未問出口。
她看著榻上端坐的林琬,問道:“若為禦寒,各類毛氅自然最佳,隻是不知太後是要用哪類皮毛,庫房裏虎狼熊皮、狐兔貂皮都有。”
林琬繡工不錯,但挑料子做衣裳卻不精通,她問道:“哪種皮毛好些?”
她聲音柔,聽得人舒心,尚服翻了翻手中的冊子,笑著道:“去年藩國朝貢了兩件罕見的白狼皮和兩件白熊皮,毛發厚實柔順,用來做氅應是極不錯。”
林琬道:“那便為楚王與雍王各做一身狼皮氅和熊皮氅。”
她說著看了眼窗外的雪,又道:“眼下天兒越發冷了,勞你們費些心神,盡早做出來給兩位王爺送去。”
尚服應下:“是,太後還有別的吩咐嗎?”
林琬沉默一瞬,道:“你再看著挑些別的料子做兩對厚實的護膝。”
尚服問:“也是一人一雙嗎?”
林琬垂下眼眸,看著手裏的袖爐,輕聲道:“陛下憐楚王腿疾,做好了將兩雙護膝都送到楚王宮中,說是陛下的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