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2 / 2)

此後,韋兵又約過子冬幾次,皆被子冬婉拒。終於,韋兵在子冬下班的路上攔住她,不甘道:“為什麼?”子冬實話道:“沒感覺。”韋兵道:“哪些地方讓你沒感覺,你說出來,我可以改。”子冬沉默片刻,道:“我哪些地方讓你有感覺,你也說出來,我也可以改。”韋兵失笑,臉色繼而黯淡下來,沉默片刻,道:“我不放棄。”子冬道:“那是你的事。”

高潮過去。低潮來臨。隨後的幾年,子冬的愛情開始缺水。約會驟然減少,手機也開始寂寞,交際圈亦是每況愈下,不要說和男人,就連和女人的交往也少了起來。原來的閨中密友紛紛成家立業,伺候老公,照顧寶寶,打卡上班,防備第三者,個個焦頭爛額,忙得不亦樂乎。子冬偶然去看她們,也得幫著帶孩子做家務,被迫成為半個大嫂。相比下來,子冬的消閑簡直是神仙日子。可子冬也知道,自己看著鬆散,其實是形散而神不散。如同T型台上的模特兒,衣服掛在她們身上,無不飄飄欲飛,悠哉遊哉。可一摸她們身上就會發覺,那皮膚下的骨頭是一根連著一根,沒有肉的。硌手。

無婚可結,無處可去。因為子夏作孽,想要掙出這個家門單飛已經絕無可能。然而家裏卻是越來越不能呆了。子冬對家裏的凜冽局勢心知肚明。嫂子在一家外貿服飾公司做部門經理,年齡比子冬還小,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心機有心機,且很會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優勢,該甜時甜,該辣時辣,該耍寶時耍寶,該甩臉子時甩臉子,儼然比子夏還像小女兒。及至懷了孕更如同懷了大熊貓,成了全家人的一杆秤,掂量著每個人的斤斤兩兩。除了子秋單身在外,眼不見為淨,其他人都得小心翼翼地捧著。子冬知道,在這杆秤上,自己占的那張床位就是最累贅的那個鐵砣。至於子夏,雖說年齡也不小了,可有她這個姐姐在前麵頂賬,她樂得袖手旁觀。

鑒於種種難言之隱,子冬有幸和嫂子並列,成了家庭近期飯桌上的兩道常菜。對於盛放子冬的那隻新盆,大家公論的基本要素有三點:一,新盆必得有一個差不多的盆架——房子。房子是最大的經濟基礎。二,新盆的樣子要看得過去,方是方,圓是圓,不能丟臉麵。三,必須是正規廠家出品,這樣質量才多半會過得去,省得濕濕嗒嗒跑冒滴漏,若是因此子冬還得再被倒回來,豈不是更惡心?

韋兵就符合這新盆三要素。在知道韋兵想要努力成為新盆之後,全家人都有些精神振奮,歡欣鼓舞。可等到明白了子冬的態度,便又都士氣大挫。不過很快群策群力,在一次晚飯期間,輪番上陣。先是子春問子冬韋兵有何不好,曆數韋兵的優點和誠意,仿佛子冬錯過的是一張能中五百萬的彩票。子冬淡淡道:“好人多了去了,我嫁得過來嗎?”子春沉默。然後是老寧夫婦輪番開導,舉例說某家某女如何心比天高,最後卻如何命比紙薄,意思是做人還是要現實一些好,大致差不多就算了。嘈嘈切切的嘮叨中,子冬實在忍耐不住,舊事重提道:“我還是出去租個房子吧。”於是大家又把思想工作的重點轉移,告訴她不是租房子出去的問題。租房子隻能把事情的性質惡化。好像擺明了是大家在攆她。其實重要的是她要端正認識,降低姿態,明智選擇,這才是上上之策。

看到大家從各種角度出發來當韋兵的說客,卻沒有一個人有興趣詢問自己對韋兵的感受,子冬心裏一陣酸楚。始終不發一言。

“其實也不一定非得子冬嫁人,”子夏猶豫了片刻,終於決定幫腔,“給保姆在外麵租間房子也算一個辦法。房租我和子冬拿。”

子冬看了看子夏,眼裏一暖。轉眼再看老寧,卻知道子夏的發言點了老寧的火。果然,短暫的沉默之後,老寧開口:“我自己的女孩在外麵住我不放心,別人家的女孩就不是女孩了?人家的父母就放心了?出了事誰負責?這話說得有沒有良心?房租你們拿?你們翅膀硬了,有錢了能養活自己了,是吧?有本事來氣我們了是吧?別人家的孩子用錢哄父母開心,我養的孩子倒好,用錢來氣我!”

這話蠻慪的。子冬簡直無法說服自己聽下去,忍不住倔聲道:“我還是去外麵租房子住,我已經決定了。非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