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樣以謝英永遠也不知道的方式幽會了謝英。以後的很多個夜晚,她都這樣邀請了謝英。畢竟謝英是惟一和她有過真正肌膚之親的男人。他留下了讓她邀請的證據和理由。她也常常會想起謝英嫖娼時的情形,那是什麼樣的呢?她不知道,她也不能問。她隻有想像。她也有能力想像,因為她熟悉謝英的身體。可那女人呢?她不知道那女人的任何信息。於是她就把自己想像成那個女人,想像她如何勾引謝英進門,如何把他拽到裏間,如何為他寬衣解帶……既然是妓女,她的對象自然就不會僅限於謝英,於是她又開始邀請別的男人進入她的舞池。有的對她略微表示過好感,有的給她講過一個帶色兒的段子,有的用眼風掠過她的裙裾,有的和她隻是初次相識,有的甚至隻是她在街上注視過的一個強壯的背影,可他們都曾被她仔細選擇,複製,粘貼,舞蹈在她深夜的指尖。
在這樣的瞬間,她往往也會對謝英的錯誤達成適度的理解。在那樣的異性攻擊下,有多少男人會不軟弱?如果有人能守住,一定得有一些神仙的基因才行。而謝英顯然沒有這種基因。然而,適度的理解並不等於真正的接受。她對謝英的理解僅限於把自己想像成妓女的那些時刻。當她從夜晚走出,這種脆弱的理解立馬就煙消雲散了。妓女隻是她的一種幻想角色,而謝英嫖娼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用一個幻想角色來接受一個不爭的事實還可以被自己通過,但在幻想角色的背景缺失時還傻乎乎地讓自己去接受那個不爭事實,她就覺得自己太賠本兒了。畢竟,幻想角色不會給人帶來真正的傷害,而不爭的事實帶來的傷害也是不爭的
於是,白天,她中規中矩溫文爾雅地和所有的男人打著交道,見到謝英或者接到謝英的電話時依然冷若冰霜。晚上,她是自己盛宴裏的主持,風情萬種,寵集三千。她在白天和夜晚中自如地轉換著雙重角色,笑容甜美,節奏分明。她絕不混淆自己的白天和夜晚。白天原則的堅定和夜晚歡娛的超級兩不相關。她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知道,讓自己的白天和夜晚涇渭分明是一種最基本的理智,不然,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讓人恥笑的花癡。
想像無罪,子秋對自己的想像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她曾在一本雜誌上看過一篇關於自慰的文章,文章說有資料表明男人中有自慰經曆的男人達到百分之八十左右,而女人則達到百分之六十。這個數字讓子秋忍不住笑了,女性的比例之大出乎了她的意料。看來自己並不算多麼出奇。文章還對自慰者給予了充分的理解和關愛,說自慰是一個人對自己的身體的一種自然行為,與他人無關,也不涉及道德不道德的問題。認為自慰者思想有問題的人是陳腐觀念的持有者,根本不必去理睬他們。當然,自慰也不是一種值得鼓勵的行為,如果有人不喜歡做,那也很正常,因為生活中還有那麼多事情需要去做。
子秋喜歡這樣的說法,這從科學的角度有力地證實了自己是個很健康的女人。她覺得這種健康的肯定對自己的意義是格外重大的。除了享受這種無憂無慮簡單利落的健康,現在的她還能做什麼?
“先生,請和我跳個舞吧。”每個夜晚,她都會這樣對那些男人們說。
“舞池在哪裏?”她想像那些男人會這樣問。
“就在我的手指上。”她溫柔地回答。然後,宴會開始。
當然,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拒絕得了她的邀請。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子秋就這樣樂此不疲地發送著深夜的請柬,如同發送一封封電子郵件:地址,主題,瀏覽,粘貼,發送。寫信的人是她,收信的還是她。整個過程流暢,簡潔,迅捷,利落。效果實實在在,卻又是秋波無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子秋不止一次地暗暗感慨:古人的詞語真是妙不可言啊。
當然,所有被邀請的男人裏,荊漫到來的次數最多。到後來,就隻有荊漫了。
子秋的夜晚是和自己的手指度過的,她覺得這挺好。雖然有時候,她用雙臂抱住自己的那一刻,也會突然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