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鋒利的刀子(15)(1 / 1)

大年三十那天,姐姐還是要去上班,餐廳年初一和年初二這兩天放假。晚上,吃年夜飯的客人走後,餐廳裏的員工一起吃年夜飯。姐姐對老板娘說:“餐廳裏的年夜飯我就不吃了,我得回家和他一起過年。”老板娘十分理解姐姐,給了姐姐一個兩千元的紅包,說:“那你回去吧,我也不留你了。對了,不要告訴其他員工我給了你多少錢的紅包,他們沒有這麼多。”姐姐說:“謝謝老板娘,謝謝老板娘。”

姐姐在回家的路上想,吳曉鋼會不會在家裏等急了,於是,她打了個車回家。姐姐極少坐出租車,能走路的話,連公共汽車和地鐵都不坐,她知道沒有錢的窘迫,能省一分錢就省一分錢,她甚至兩年多都沒有買過新衣服。回到家裏,家裏冷冷清清的,根本就沒有吳曉鋼的身影。姐姐趕緊撥打他的手機,吳曉鋼的手機竟然關機。他怎麼能夠在大年夜裏把手機關掉呢?而且,也不給姐姐來個電話。姐姐隻能想,也許是他的手機沒有電了,也許他正在往家裏趕呢,他答應過回來吃年夜飯的。

姐姐趕緊去廚房準備飯菜。

她把飯菜都做好了,端上桌了,還不見吳曉鋼回來。

這時,臨近午夜,窗外傳來了煙花和爆竹的響聲。姐姐獨自坐在飯桌旁,心裏十分焦慮和痛苦。吳曉鋼到底還來不來,他此時在哪裏,在幹什麼,姐姐一無所知。他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呈現在姐姐腦海。姐姐撥了好幾次他的手機,他的手機還是處於關機狀態。姐姐的目光落在角落裏的花瓶上,頓感心酸。自從那次姐姐讓他不要買玫瑰花之後,他真的再沒有買過玫瑰花給姐姐。姐姐想,在那許多孤獨的夜裏,如果有玫瑰花相伴,也是很美好的事情,可是沒有了,她隻能夠看著他發來的手機消息,度過寂寞長夜。現在,大年夜裏,吳曉鋼人不見了,沒有玫瑰花,連一條手機消息也沒有發過來。他又一次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姐姐覺得很委屈,淚水情不自禁流淌下來。

她還想起了老家的父親和弟弟,想起他們,淚水止不住往下流。多少年了,她一個人孤獨地度過大年夜,這是親人團圓的日子,她卻不敢回家,不敢麵對父親和弟弟,不敢麵對家鄉。本來以為,這個大年夜會有人陪她度過,到頭來還是孤身一人。

姐姐等到淩晨兩點多了,還沒有等到吳曉鋼。她擦掉眼淚,說:“王八蛋,不來就不來了,就算做了一場夢。你不來吃,我自己吃!”姐姐開了一瓶紅酒,獨自喝了起來,邊喝邊傻笑。

放假的這兩天,姐姐一直在昏睡。

在過往的那些歲月裏,姐姐受到傷害,就會在床上昏睡,她用昏睡抵抗痛苦和絕望,讓自己的肌體重新生長出活下去的新元素。在昏睡的過程中,吳曉鋼漸漸地在她心裏死去,化成灰,在凜冽的風中飄散。吳曉鋼不是姐姐的第一個男人,在他前麵,有過許多男人;吳曉鋼不是傷害姐姐最深的男人,在他前麵,有過不少讓姐姐痛不欲生的男人;所以,吳曉鋼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他消失就消失了,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姐姐沉睡了兩天後,繼續去孔雀餐廳上班,繼續用虛假的笑容麵對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

一直到大年初三晚上,吳曉鋼才出現在她麵前。

姐姐忙了一天,腰酸背疼,正要睡覺,吳曉鋼推開門,臉色陰沉地走了進來。姐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誰呀?走錯門了吧?”吳曉鋼笑著說:“對不起,我一下飛機就趕過來了。”姐姐說:“你在我心裏已經死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吳曉鋼說:“你聽我解釋,好嗎?”姐姐說:“有什麼好解釋的,你都死了,還解釋什麼。”吳曉鋼站在姐姐麵前,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喃喃地說:“婉榕,真的對不起,大年三十晚上,我正準備回來陪你過年,老板突然找到我,要我和他出趟差,去要一筆賬。那是筆死賬,因為欠債的人消失很久了,老板接到消息,說那人出現了,回家過年了,他就帶我趕了過去。走得匆忙,我忘了帶手機充電器,手機沒電了,也沒有打電話給你,我知道你擔心我,也知道你會恨我,我錯了,婉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