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明受恩宣誓(2 / 3)

胡璉等將領們緩過神來,指著地圖,複述了一遍各自的位置之後,在掛圖前踱了兩步,冷冷地說道:“你們知道刺蝟是怎樣吃蛇的嗎?”

屋子裏靜如空穀。

“刺蝟先縮進體內,任蛇纏繞。等蛇完全繞緊了,得意洋洋的時候,刺蝟猛地鼓立豎刺。”他雙臂一舉,好像他就是那狡猾的刺蝟,“那蛇就被紮成幾段,然後被一口一口吞食掉。”

將領們臉上露出欽慕之色。

“現在,共軍之蛇正在纏繞我們,我們呢,隻要我們還有刺,就能吃掉這條蛇!”

將領們連連點頭。

胡璉被自己的論述感動得有些飄飄然,他斜了一眼也聽得很起勁並頗有讚賞之色的黃維,嘴角擠出一絲輕蔑的冷笑。

“刺蝟的堅刺天生就有,我十二兵團的戰鬥力人所共知。主要看我們的將領們如何!”他又看了一眼似乎已成了屬下的黃維,提高嗓門,揮動雙拳,“什麼樣的將領帶出什麼樣的部隊!一隻老虎領著一群羊也會變成老虎!反過來,一隻羊領著一群老虎也會變成羊!”

黃維偏過頭,望著門外。一隻麻雀在屋脊上喳喳地蹦跳,不知嚷著什麼。

徐州東郊,雲龍山下,馳來兩輛中吉普和三輛小臥車。中吉普上下來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小臥車裏走出幾個戎裝整潔的國民黨軍將領。徐州“剿總”上將總司令劉峙從一輛藍得發黑的小臥車裏艱難地爬出,由於他身體肥大,行動不便,隨從上前左右攙挽。

劉峙在郭一予的陪同下,由兩個年輕英俊的衛士攙扶,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登。他突然停住,看了看手表,對郭一予說:“3點鍾前必須回去。”

“老總,你急什麼?”郭一予緊跟一步,扶住劉峙,笑吟吟地說,“5點回去來得及。”

“我還想和光亭、雨庵他們談談。”

“老總,我通知他們5點半到。一到就舉行儀式,完了就入席。”

“沒時間談了!”

“老總,你和光亭兄及三位兵團司令官同桌,你們邊吃邊談嘛!”

“這也好。”

大家不說話了,一心一意地爬山。

“怪,怪。”劉峙喘著氣,自語道,“今天是杜母華誕,光亭的生日也快到了,他們母子的生日難道在同月同旬?”

“是呀!”郭一予陪笑附和,“這是大富大貴之人才有的緣分。”

“我連我母親的生日也不曾記下來呀!”劉峙感歎道。

“是難以確記。”郭一予心情沉重起來。突然,他想起了什麼,“老總,蔣總統要我們在徐州為杜母祝壽。老頭子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劉峙神秘地一笑:“這就是委座的功德了。”

劉峙跟著蔣介石鞍前馬後二三十年,太了解蔣介石了。蔣介石有一個小本,真可以說是研究部屬的百科全書,裏麵記載著師以上官長的字號、籍貫、親緣及一般人不大注意的細節。凡是少將以上的官長他都要請到家裏吃飯,四菜一湯,簡樸之極,作陪的往往是長子蔣經國。

當過徐蚌戰場總統特派戰地視察官的李以劻說:“蔣介石是從不擺酒的,菜也不合大眾口味。因他的牙不好,菜都是燉的、煮的,沒嚼頭,不好吃。宴席上,蔣經國總是隻坐半個屁股,很尊重父親。”

蔣介石請部屬吃過飯,就要合一張影。他和孫中山先生有一張合影,孫中山先生坐著,他站在孫先生背後。他與部屬合影也擺這個模式。他自己常以黃埔校長自居,對部屬說:“‘叫我校長吧!你們都是我的學生。’如果不是黃埔生,他也很慷慨:‘哦,予以七期登記吧!’”

他給部屬寫信,除了一律稱兄道弟外,還用字號,以示親上加親。他很懂中國的國情。記不得字號了,就去翻那個小本本。

前些時候,蔣介石命令第十二兵團副司令官雷萬霆調任他職。他召見雷萬霆,說:“令堂大人比我小2歲,快過甲子華誕了吧?”雷萬霆一聽,眼淚都快出來了,顫抖地說:“總統日理萬機,還記著家母生日!”

蔣介石說:“你放心去吧!到時我會去看望她老人家,為她老人家添福添壽。”

雷萬霆自然死心塌地地成了蔣門心腹。蔣介石哪會記得雷母生日啊!全是那個小本本!前些天,黃伯韜兵團被殲,他召劉峙和杜聿明到南京商磋“南北對進,打通徐蚌”大計,從記錄杜聿明的那一頁上,認準了杜母的生日。

這個神奇的小本,郭一予不知道,但劉峙知道,可他不會泄漏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