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為台灣同胞演奏(2)(1 / 1)

在台灣,傅聰最為欣慰的是在5月23日中午,他前往台北外雙溪,在摩耶精舍和畫壇巨匠張大千夫婦以及他們的大兒子保羅愉快地會晤。

20年前,傅聰在巴西演出的時候,正值張大千也在那裏訪問。他們結識了。這一次重逢,張大千舉行家宴,歡迎傅聰。他請傅聰吃“東坡肉”。張大千親自擔任“導遊”,領著傅聰,參觀他家的假山、流水、亭閣。一幅巨畫,幾乎占據了整個畫室。那是張大千畫的廬山。老人一手指著巨畫,一手拉著傅聰,意味深長地說:“我沒有去過廬山。這幅畫畫的是我心中的廬山!”

最使傅聰感到困惑的是,成群的記者緊緊盯著他。

最使傅聰感到不安的是,有幾家台灣報紙的報導說:“傅聰終於回來了--九年前,傅聰曾說:'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回去的'”……

傅聰很少有召開記者招待會的習慣。然而,就在他離台的前一天--5月25日下午3時,他在台北太平洋國際商業聯誼社,舉行了記者招待會。

剛剛坐定,傅聰單刀直入,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些報道不符合事實,我感到很遺憾。有些報道斷章取義,張冠李戴。比如說,我在九年前說過,'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回去的'。於是,就有報道說,這一次我'終於回來了'。其實,對於我來說,我的家是在北京,在上海。我說我要回去,當然是指回北京、上海去,而不是指台灣,台灣對於我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地方。當然,台灣的人民,也是中國人,也是我的同胞。但是,我到台灣來,是以搞音樂的身份來的。”

緊接著,傅聰又說:“這裏還有的報道講,我是'悄悄地回到大陸'。我不懂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這是不是影射我這一次很熱鬧地來到台灣?”

在記者們的大笑聲中,傅聰毫不含糊地說:“我到任何地方去,都是正大光明的,用不著悄悄地'。我還要聲明一點,這兒慣用的字眼,說我當年是'投奔自由世界'。我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字眼。我的出走是迫不得已的。而且在我有可能、有機會回中國大陸的時候,我就回去。因為我是中國人。我希望為中國做一點事情。我也是抱著這樣的信念,來到台灣的。我想,這也是很清楚的吧。”

一位女記者問:“傅先生,你什麼時候再來?”

傅聰巧妙地答道:“假如我明天看到的報道,是如實的報道的話,那我就有可能會再來。不然的話,就使得我很為難。”

全場哄堂大笑。

一位記者說:“傅先生,照你這麼講,我們記者的責任很大。”

傅聰接過她的話,馬上就說:“記者的責任,當然很大。在外國,記者的一篇文章,可以把一個總統搞下去!”

又是大笑。

緊接著,記者們提出一大堆他們關心的問題:“傅先生你會不會改行當指揮?”“從事音樂工作,怎樣自我教育?”“傅先生,你很喜歡網球,能否談談見解?”“哪位音樂指揮家給你的印象最深?”……傅聰一個一個答複了記者的提問。

第二天,台灣的《中央日報》、《星島日報》、《中華日報》、《聯合報》、《民族晚報》、《中國時報》、《中華晚報》等幾十家報刊,都報道了傅聰在記者招待會上的講話。

《中央日報》的報道說傅聰“這次是以音樂家身份返國,而音樂是高深而嚴肅的學問,音樂家是沒有時間受音樂以外的事情的幹擾”。

一家民辦報紙,以《傅聰像一位過客,瀟瀟灑灑地走了》為題,透露了傅聰對台灣報界“張冠李戴”的做法的批評。

《五場演奏台行琴聲嫋嫋醉人來去匆匆問君歸期未置可否》;《琴韻心聲植根基於

傳統文化談古論今音樂直達心靈深處》……眾多的報道,對傅聰的琴藝給了很高的評價。

幾乎所有的台灣記者,都注意到傅聰在台灣彈奏了賀綠汀的鋼琴名曲《牧童短笛》。作曲者是上海音樂學院院長。《牧童短笛》剛剛曲終,劇場裏爆發出雷鳴般掌聲。《傅聰談藝哀而不傷牧童短笛餘音繞梁》,報上的大字標題,醒目地報道了那琴聲和掌聲。

傅聰訪台演出是非常成功的。1985年3月,傅聰再度應邀訪問台灣,《牧童短笛》又在台灣響起來了。這一回,聽眾的掌聲經久不息,更為熱烈……

此後,傅聰一次又一次在台灣演出。

2010年2月,我在台北過春節,看見市中心仁愛路兩側掛著傅聰鋼琴演奏會的海報。傅聰已經成為架在海峽兩岸的一座文化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