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雪紀事 今天的雨大得有些駭人。雨滴落下來，濺起來的泥點子，幾乎可以落到人的腳背上。
林老伯搬張小凳，坐在小客棧廊下，看了眼天色。
覃湖鎮並不是什麼大地方，人口寥寥，平日裏出來的人便不多，在這種天氣尋求擺渡的人，更沒有幾個，打中午到現在，還在渡口守著的，就隻他一個老頭子了。隻是他同老伴就在河畔開了家小小客棧供來往的人歇腳，否則斷不會在這裏幹等。
眼看水流已經變得湍急，林老伯決定不再守著那條小渡船，卻見得遠遠的來了一隊人馬，清一色的鬥笠蓑衣。他們身形在雨裏模糊地化開，從一個個小黑點變得越來越大，停駐在林家客棧門口。
“老伯，今日還渡得麼？”為首的倒是和氣。
“這水漲得厲害，今日裏都行不了船了。”林老伯連連搖手。
“那這附近可有橋？”
“若是有橋，老頭子就不做這生意了。”林老伯指了指江麵上顛簸的渡船。
為首之人沉思了一下，歎道：“那可有空房？”
“窮鄉僻壤，空房有的是。”林老伯點了點人數，“六間？”
“七間。”
這林老伯平日裏隻和老伴看著這點營生，無聊得很，說話也羅裏吧嗦。他們似乎也並不想林老伯多話，為首的點點頭，六匹馬便紛紛繞過他，直奔馬舍。林老伯看見最後一騎上乘了兩個人，才明白過來。他卻發覺坐在前麵的那個人，和其他人的裝扮都不太一樣。
鬥笠下，這個人本該露出的臉和手全部被黑色的布包裹著，隻露出一對黑黝黝的眼睛。那被黑布包裹，本該是嘴巴的地方微微起伏，像是在呢喃著什麼，但雨聲太大，林老伯又上了年紀，耳朵不大好用了，根本聽不見。
馬上的另外一個人咳嗽了一聲，林老伯駭了駭，退後兩步，連忙低下頭。
一行人自顧自地整頓行裝，步入店裏。前麵五個人都各自背著包袱，唯獨第六個人什麼也沒有拿，背著第七個人。被背著的人身材嬌小些，像是個女子，卻異常聽話，一點都不見動彈。
林老伯是個本分人，向來不會多事，拿了客人的錢，便吩咐老婆子去燙酒做菜了，自己則前前後後地招呼他們。那被黑布包裹的人仍戴著鬥笠，和背她的人單單坐了一張桌子。
“嘿，小荷那丫頭真是的，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個關頭落在了後頭，叫我們這幾個老爺們怎麼伺候小姐？估摸她是看準了許大夫心腸好，肯照顧她。”另外桌子的幾個人悄悄嘀咕起來。
“也不知這雨得下到什麼時候，沒日沒夜地趕路，總算能歇歇腳了。”
林老伯給這桌沏完了茶，又去給另外一桌沏，相比那桌，這桌可算是清淨。怪人還如木偶般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上菜的時候，也是這六個人吃，怪人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