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秀的活動及曆史分析(3 / 3)

宋之問的這份奏折中,稱讚神秀的禪法是“契無生至理,傳東山妙法”,並說明了當時神秀的影響力——兩京學徒不遠千裏投奔神秀。因此,宋之問建議武則天以法事迎請神秀,尊神秀為法王,散花而入道場。從宋之問對碑文的內容記載,我們斷定“道秀”就是神秀。因此,神秀的出生日期u003d700-90u003d610年。

根據《大通禪師碑》和《傳法寶紀》,神秀於625年受具足戒,時年20歲,按現在的記法應為19歲,神秀出生日期u003d625-19u003d606年。

現對上麵所述作一總結。神秀的出生時間共有六種說法:(1)606年以前。百餘歲就是600—606年之間,誤差按五年算。這種說法以神秀706年圓寂,有百餘歲而得,706-100u003d606年。(2)618年。這是以神秀五十歲投奔弘忍,服侍六年而去,弘忍674年圓寂而算的,674-6-50u003d618年。(3)610年以前。這是以宋之問記載神秀進京時九十歲而言,700-90u003d610年,至少是610年,“年過九十”606—610年之間。(假定奏章的日期與迎請日期一樣)(4)出生於王世充叛亂。(5)出生於隋末。其中(4)(5)年代相差太大,無法確定。(6)出生於606年。

以606年,610年為基點,向前推五年的區間為601—606年和605—610年,把這兩個區間相並就是601—610年之間,神秀的出生日期最大不超過此範圍。如果這兩個區間相交的話就是606年,再以606年作為兩個區間(以706年96歲和706年100歲)的臨界點,神秀的出生日期應該605—608年之間。據此,神秀的出生日期應為606年。因為《大通禪師碑》和《傳法寶紀》屬於兩個不同的文獻,且作者不同,所以前麵必須限定一個區間範圍,論證起來更為準確。606年在前麵605—608年的區間範圍之內,更在601—610年之內,所以能夠斷定神秀的出生時間為606年。

2.神秀另有別名,道秀。

僧某等言:某聞往住持真教,先憑帝力,道秀將來;遠屬能者,伏見日月。款遣使迎玉泉寺僧道秀,陛下載宏佛事,夢寐期人,語程指期,朝夕詣閥。此僧理契無生至理,傳東山妙門……謹詣闊奉表,請輿都城徒眾,將法事龍門迎道秀以聞,轉觸天威,伏深戰越。[14]

這裏的道秀即指神秀。

3.神秀受戒後至投奔弘忍前的經曆不詳。

張說的《唐玉泉寺大通禪師碑》記載神秀於唐武德八年(625)在洛陽天宮寺受具足戒。《傳法寶紀》也說神秀“二十受具戒,而銳誌律儀,漸修定惠。”“至年四十六,往東山歸忍禪師。”神秀20—46歲之間的經曆不詳。

4.神秀投奔弘忍時的年齡。神秀投奔弘忍的時間有兩種說法,一是據《傳法寶紀》,神秀為45歲。二是據《大通禪師碑》,神秀為50歲。

5.神秀離開弘忍的一段經曆不詳。

神秀離開弘忍,退居荊州天居寺十餘年不詳。“後隨還適,潛為白衣,或在荊州天居寺十餘年,時人不能測。”[15]

6.神秀在玉泉寺傳法的日期不確切。神秀離開弘忍後,於儀鳳中(676—679)在玉泉寺傳法。

表1-2 唐代年號

關於神秀文獻的介紹,大致分為三類,敦煌文獻、傳統史傳和碑刻資料。考慮到敦煌文獻的獨特性,將其單列出來。

表1-3 神秀相關的敦煌文獻

續表

表1-4 關於神秀的傳統史傳

表1-5 關於神秀的碑刻資料

學界關於《觀心論》與《五方便》的作者均持不同觀點,對於《觀心論》與《五方便》作者非神秀,持否定觀點的人為少數,認為是神秀所作,或其弟子記錄、補充的學者居多。馬克瑞認為《觀心論》是神秀在玉泉寺時期的作品。

表1-6 學界關於《觀心論》與《五方便》的作者的不同觀點

續表

對於《觀心論》與《五方便》的作者問題,根據某些其他史料的佐證及典籍所反映的思想,應該是神秀的著述。如慧琳在《一切經音義》卷一百中說:“《觀心論》,大通神秀作。”[16]《觀心論》版本雖多,但禪法思想上並沒有很大的不同,另外《大乘五方便》《傳法寶紀》以及《楞伽師資記》等敦煌文獻各版本的內容都殘缺不全,現在經過學者們的努力,都能夠以較完整的形態呈現在我們麵前,為研究神秀提供了很大的便利。除了《大乘五方便》和《觀心論》還有值得一提的是《圓明論》,馬克瑞認為是神秀或其他北宗禪師的作品,《圓明論》也能作為研究神秀禪法思想的參考資料。

《觀心論》與《五方便》即便認為是神秀弟子的記錄,仍然代表了神秀禪法的核心思想。其他曆史文獻如《大通禪師碑》《傳法寶紀》《禪源諸詮集都序》《壇經》《宋高僧傳·神秀傳》《景德傳燈錄·神秀傳》《楞伽師資記》(神秀法語)等這些能夠確定是記錄神秀禪法思想的文獻與《觀心論》《五方便》進行相互補充。

神秀的生平活動分為三個階段:東山求學、兩京開化和興盛北宗。

神秀從小就博覽群書,博宗多聞,根據《傳法寶紀》《大通禪師碑》的記載,神秀對《周易》、道家也有相當的研究。這是《宋高僧傳》《景德傳燈錄》所沒有提到的。

表1-7 關於神秀的史書記載

神秀勤奮好學,為了進一步探求佛法,舍愛出家,尋訪名師。《景德傳燈錄》記載“俄舍愛出家,尋師訪道”。“其秀禪師,俗姓李,汴州尉氏人,遠涉江上,尋思慕道,行至蘄州雙峰山忍禪師所,受得禪法。禪燈默照,言語道斷,心行處滅,不出文記,後居荊州玉泉寺。”

從這些文獻的記述來看,神秀出家的動機似乎和勤奮好學密不可分,為了探尋義理,這與弘忍的出家很是不同。弘忍出家時間很早,七歲就跟隨道信,而且是在年幼之時為道信所偶遇,勸說其父母讓其出家,無論弘忍的根器如何,這種出家的方式似乎被動的意味更濃一些。《續高僧傳》對道信出家的原因沒有詳細介紹,但從中還是能夠發現某些端倪,“初七歲時,經事一師,戒行不純。信每陳諫,以不見從,密懷齋檢,經於五載而師不知”。道信七歲的時候就跟隨老師,但老師的戒行不純,所以自己持守戒律五年,其老師都不知曉。道信七歲出家,以如此小的年紀出家,對於道信來說似乎並非主動。但從後麵對其老師的勸說而言,是否能夠斷定,道信出家是主動的。從道信對戒律的持守看,他是一位非常虔誠的宗教信仰者。

由此看出,神秀出家的動機在於勤奮好學,尋求義理,這種方式與道信、弘忍的出家原因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對於神秀精通儒家、道家的思想也很重要,唐朝以道教為眾教之首(神秀研習佛教,其義理為三教中最複雜的一個),反映了神秀入世的某種性格指征,此外神秀還有潛為白衣的經曆。神秀後來能夠改變“東山法門”的傳統——幽居山林中,實現從山野叢林向都市叢林的轉變,可能和他的性格密切相關。

問神秀禪師曰:所傳之法,誰家宗旨?答曰:稟蘄州“東山法門”。問:依何典誥?答曰:依《文殊說般若經》“一行三昧”。則天曰:若論修道,更不過“東山法門”。以秀是忍門人,便成口實也。

在神秀與武則天的問答當中,神秀稱師承“東山法門”,武則天稱讚若論禪修,當屬“東山法門”,神秀為弘忍的弟子便成為口實。當神秀見五祖以坐禪為務而慨歎:“此真吾師也。”而五祖對神秀同樣“忍默識之,深加器重”[17]。五祖弘忍曾說:“我與神秀,論《楞伽經》,玄理通快,必多利益。”[18]“吾度人多矣,至於懸解圓照,無先汝者。”[19]“東山之法盡在秀矣,命之洗足,引之並座。”[20]

前麵分析了神秀出家的動機,現在分析神秀拜師的過程。首先,神秀是四處雲遊打聽到弘忍,慕名而來。其次,再作觀察,是否能夠作為自己的老師。最後,跟隨弘忍拜師。神秀雲遊四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尋師訪道,前往弘忍肯定有所耳聞,才去拜見,不過神秀並非隻圖名不圖實。神秀參見弘忍時,已經五十多歲,所以尋求道果的願望非常迫切,經過觀察,發現弘忍禪師成就佛道的方法就是禪修,他認為這才是自己真正的老師,發誓跟隨弘忍禪師,學習禪法。神秀前往弘忍處學法是其人生的轉折點,為以後北宗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上麵的分析表明神秀是很有思想的人,跟隨弘忍學習時,其實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目標,成就佛道的法門有多種,神秀是經過一番選擇才決定學習禪法的。

神秀巧妙地借助了“東山法門”的影響,和武則天“崇佛”的心理,興盛了北宗。神秀離開弘忍後,來到荊州天居寺十餘年,期間潛為白衣,曾經還俗。後來,神秀在荊州玉泉寺開法。法如臨圓寂前,命門徒到玉泉寺向神秀求法。“而今已後,當往荊州玉泉寺秀禪師下諮稟。”[21]《傳法寶紀》也記載了神秀傳法之事。“儀鳳中,荊楚大德數十人,共舉度住當陽玉泉寺。及忍禪師臨遷化,又曰先有付囑。然十餘年間,尚未傳法。自如禪師滅後,學徒不遠萬裏,歸我法壇。遂開善誘,隨機弘濟。天下誌學,莫不望會。”[22]

大足元年,召入東都,隨駕往來二京教授,躬為帝師。則天大聖皇後,問神秀禪師曰:所傳之法,誰家宗旨?答曰:稟蘄州“東山法門”。問:依何典誥?答曰:依《文殊說般若經》“一行三昧”。則天曰:若論修道,更不過“東山法門”。以秀是忍門人,便成口實也。應天神龍皇帝神龍元年三月十三日,敕禪師跡遠俗塵,神遊物外,契無相之妙理,化有結之迷途,定水內澄,戒珠外徹,弟子歸心釋教,載佇津梁,冀啟法門,思逢道首……禪師二帝欽承,兩京開化,朝野蒙益,度人無數,敕於本生大村李為置報恩寺,以神龍二年二月二十八日,不疾宴坐,遺囑三字雲:“屈曲直”,便終東都天宮寺,春秋一百餘歲。合城四眾,廣飾宮幢,禮葬龍門山。[23]

大足元年[24](701),神秀被武則天召入東都(今洛陽)傳法。神秀進入洛陽後,跟隨皇帝來往於長安與洛陽之間,傳授禪法。武則天認為神秀是“東山法門”弘忍的傳人,尤為尊重。神秀在兩京開化,所度之人非常多,其禪法思想的核心是“契證般若之理”。

據《楞伽師資記》記載:“唐朝荊州玉泉寺大師,諱秀……則天大聖皇後、應天神龍皇帝、太上皇,前後為三主國師也……隨駕往來二京教授,躬為帝師。”[25]《禪源諸詮集都序》也記載:“唯神秀禪師大揚漸教,為二京法主,三帝門師。”[26]

神秀兩京開化的具體表現:1.神秀隨皇帝往來於長安與洛陽之間,被尊為皇帝的老師。“隨駕往來二京教授,躬為帝師。”2.神秀傳法,度人無數。“兩京開化,朝野蒙益,度人無數。”3.神秀被尊為“兩京法主,三帝門師”。

神秀對於北宗的興盛起了巨大作用,改變了以往“東山法門”山野叢林的傳統,實現了向都市叢林的轉變,尤其神秀與朝廷的合作推動了北宗的官化,使北宗的發展達到高峰。因此,普寂將神秀列為禪宗六祖。“吾受托先師,傳茲密印,遠自達摩菩薩導於可,可進於璨,璨鍾於信,信傅於忍,忍授於大通(神秀),大通貽於吾,今七葉矣。”(《大照禪師塔銘》)從達摩傳法經慧可、僧璨、道信、弘忍、神秀,到普寂已經經曆七代。

神秀所傳法嗣共有19人。“北宗神秀禪師法嗣一十九人:五台山巨方禪師、河中府中條山智封禪師、兗州降魔藏禪師(3)、壽州道樹禪師、淮南都梁山全植禪師(按:以上五人見錄)、荊州辭朗禪師、嵩山普寂禪師(46)、大佛山香育禪師、西京義福禪師(8)、忽雷澄禪師、東京日禪師、太原遍淨禪師、南嶽元觀禪師(1)、汝南杜禪師、嵩山敬禪師、京兆小福禪師(3)、晉州霍山觀禪師、潤州茅山崇珪禪師、安陸懷空禪師(按:以上一十四人無機緣語句不錄)。”[27]

從上麵的數據看出,神秀被普寂尊為六祖,一方麵,神秀壯大了北宗的勢力,實現了“東山法門”向北宗的轉變,尤其使禪法成為官禪,教授了眾多北宗的弟子,被普寂尊為六祖是在情理之中的;另一方麵,普寂尊神秀六祖,間接地也抬高了自己,七祖的稱號自然就順理成章了。“洛州嵩山普寂禪師,嵩山敬賢禪師,長安蘭山義福禪師,藍田玉山惠福禪師,並同一師學法侶應行,俱承大通和上後,少小出家,清淨戒行,尋師問道,遠訪禪門,行至荊州玉泉寺,遇大通和上諱秀,蒙授禪法,諸師等奉事大師十有餘年,豁然自證。”[28]

據《楞伽師資記》記載嵩山普寂禪師,嵩山敬賢禪師,長安蘭山義福禪師,藍田玉山惠福跟隨神秀學習禪法思想。普寂很小出家,遵守戒律。為尋師問道,來到荊州玉泉寺,拜神秀為師,侍奉神秀禪師有十餘年,自己證悟禪理。

神秀和法如的關係在禪宗北宗史上是非常重要的問題,直接關係到禪宗初祖的認定問題,法如應該是禪宗北宗的最早創始人,對此能夠引用碑文及相關史料作為論證。不過法如對北宗並未形成真正的影響力,因為法如的傳法時間過短,也沒有擴大範圍和朝廷合作。禪宗北宗真正的創始人實際上是神秀,且神秀是禪宗北宗的領軍人物,禪宗北宗得以和朝廷來往緊密,以致後來得到武則天的扶持,這和神秀是密不可分的,不過法如對神秀北宗也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第一,法如為神秀北宗開啟了禪宗譜係。

北宗依據“東山法門”所打下的基礎得以傳承,而在“東山法門”與神秀北宗中間起到橋梁作用的就是法如。《法如行狀碑》是記錄禪宗譜係最早的文獻。“惠可傳僧璨,僧璨傳道信,道信傳弘忍,弘忍傳法如,法如及乎大通。”[29]根據文獻的記載,法如在禪宗譜係中,是排在神秀之前的。在印度的傳承為,如來—阿難—末田地—舍那婆斯。在中國的傳承為,菩提達摩—惠可—僧璨—道信—弘忍—法如—神秀。《傳法寶紀》也將法如排在神秀之前“及忍、如、大通之世,則法門大啟”[30]。

第二,法如為神秀北宗擴大了影響,奠定了人脈。法如在少林寺影響廣泛。

垂拱二年,四海標領僧眾,集少林精舍,請開禪法。始自後魏,爰降於唐,帝代有王,年將二百,而命世之德,時時間出,鹹以無上大寶,貽諸後昆。今若再振玄綱,使斯聞者,光複正化。師聞請已辭對之曰:言寂則意不亡,以智則慮未滅。若順請賢之命,用隆先聖之道,如何敢矣,猶是謙退,三讓乃許焉:觀乎至人之意,廣矣,大矣,深矣,遠矣!今唯以一法,能令聖凡同入定,勇猛當應諦受。如人出火,不容中斷,眾皆屈伸臂頃,便得本心。師以一印之法,密印於眾意。世界不觀,則是法界。此法如空中月影,出現應度者心。子勤行之,道在其中矣。而大化既敷其事,廣博群機,隱變之度,毫厘不差。(《唐中嶽沙門釋法如禪師行狀》)

上麵的分析表明,法如在“東山法門”向北宗的轉變過程中,起了重要作用,但法如的影響還是有限的。法如傳法時間過短,是其影響遠不及神秀的根本原因。但不容否認的是,在弘忍圓寂以後,而神秀又未開法(法如圓寂後,神秀才在玉泉寺開法)的這段時間中,法如起了銜接的作用,在嵩山繼續擴大了“東山法門”的影響,為日後神秀受武則天召見進京,打下了基礎。

探究每一事件背後的曆史人物的動機是非常重要的。柯林武德認為追究曆史學的原因,就是追究行動後麵的思想,“每一樁曆史事件既是一種行為,又表現著行為者的思想。史學研究的任務就在於發掘這些思想”[31]。這裏麵就涉及柯林武德如何定義曆史研究的對象,柯氏認為就是有目的的行動。所運用的方法是,“史學家在他自己的心靈裏重演(reenact)他所要研究的曆史事實背後的思想”[32]。因為,“過去之所以可知,正因為它已經被囊縮在現在之中;現在之中就包含有過去”[33]。根據柯林武德的方法,對研究神秀提出了新問題,如神秀為何與朝廷合作,以高齡之身進京傳法呢?動機何在?前麵在分析神秀所處的時代背景時,著重介紹了武則天對佛教實行扶植的態度,在政治上予以傾斜和關照,這都是對佛教發展有利的一方麵。神秀當時改變“東山法門”的宗風,使禪宗演變為官禪就在於看到了這一點。不過,另一方麵,佛教的發展並非真的一帆風順,即使在武則天掌政時期,佛教也出現某些不利的因素。

神秀進京的時候是武則天執政的末期,佛教的發展出現了不利的因素。

唐紀二十三則天皇後久視元年(庚子,700年)……庚申,太後欲造大像,使天下僧尼日出一錢以助其功。狄仁傑上疏諫,其略曰:“今之伽藍,製過宮闕。功不使鬼,止在役人,物不天來,終須地出,不損百姓,將何以求!”又曰:“遊僧皆托佛法,詿誤生人;裏陌動有經坊,亦立精舍。化誘所急,切於官征;法事所須,嚴於製敕。”又曰:“梁武、簡文舍施無限,及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列刹盈衢,無救危亡之禍,緇衣蔽路,豈有勤王之師!”又曰:“雖斂僧錢,百未支一。尊容既廣,不可露居,覆以百層,尚憂未遍,自餘廊宇,不得全無。如來設教,以慈悲為主,豈欲勞人,以存虛飾!”又曰:“比來水旱不節,當今邊境未寧,若費官財,又盡人力,一隅有難,將何以救之!”太後曰:“公教朕為善,何得相違!”遂罷其役。(《資治通鑒》卷207)

久視元年(700),武則天想要建造大佛像,遭到狄仁傑的反對,並以梁武帝、簡文帝父子為例說明建佛像的弊端,勞民傷財,不合佛教慈悲宗旨。

如何看待這種有利因素與不利因素,還要從武則天本人分析。武則天借佛教的《大雲經》說明自己當皇帝天經地義,宣稱“君權神授”。從這點來看,武則天對佛教的總體政策是持支持的態度,不可能完全否定佛教和打壓佛教,否則就會出現自己當皇帝“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這對以儒家思想立國的封建王朝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但由於武則天下令造像、禮佛等活動受到狄仁傑等諸多大臣的批評,她又采取了一些詔令限製佛教。上述表明,武則天無論是支持佛教,還是限製佛教都是出於對自己統治的穩定而考慮的。武則天初期,支持佛教的原因在於宣揚自己,末期抑製佛教在於爭取大臣的支持,不過總體上對佛教持扶植態度。

唐朝曆來尊崇道教,一旦武則天失去政權,那麼對佛教肯定會有影響的,神秀入京的時期,是武後執政的末期,神秀進京以應對朝廷可能出現的變革。當時,佛教發展的形勢出現了不利的情況。神秀可能看出了某種端倪,趁此機會發展壯大北宗,並進京傳法以挽救“東山法門”。另外和神秀的性格也密切相關,從前麵介紹神秀的文獻資料來看,神秀是很有思想的人,跟隨弘忍學習時,其實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目標,而弘忍的性格則“性木訥沉厚,同學頗輕戲之,終默無所對”[34]。與神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性格的作用不容忽視。神秀巧妙地借助了“東山法門”的影響,和武則天“崇佛”的心理,興盛了北宗。

[1] 《佛祖統紀》,《大正藏》第39冊,第37頁下。

[2] 《禮儀誌二》,《舊唐書》卷22。

[3] 《則天皇後本紀》,《舊唐書》卷6。

[4] 《大方等無想經》卷4,《大正藏》第12冊,第1097頁上。

[5] 《大方等無想經》卷4,《大正藏》第12冊,第1098頁上。

[6] 《大方等無想經》卷4,《大正藏》第12冊,第1098頁上。

[7] 《大方等無想經》卷6,《大正藏》第12冊,第1107頁上。

[8] 《大方等無想經》卷6,《大正藏》第12冊,第1107頁上。

[9] 需要說明的一點是,《大雲經》(《大方等無想經》)中所提的是“淨光天女”,武則天為什麼又自稱彌勒呢?學界的觀點認為真正起到教說作用的是武則天令人所作的《大雲經疏》,文中將彌勒化身為武則天。《大雲經疏》僅流傳於武則天稱帝時期,後失傳。直到近代發現的敦煌文獻中,重新找到了《大雲經疏》的兩個抄本,分別為S.2658(黃永武主編:《敦煌寶藏》第22冊,台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2年版,第45—54頁)和S.6502(同上,第47冊,第498—506頁)。

[10] 《楞伽師資記》,《大正藏》第85冊,第1290頁上、中。

[11] 《景德傳燈錄》卷4,《大正藏》第51冊,第231頁中。

[12] 《景德傳燈錄》卷4,《大正藏經》第51冊,第231頁中。

[13] (唐)宋之問:《為洛下諸僧請法事迎秀禪師表》,《全唐文》卷240。

[14] (唐)宋之問:《為洛下諸僧請法事迎秀禪師歸表》,《全唐文》卷240。

[15] 《傳法寶紀》,《敦煌新本六祖壇經》,楊曾文校寫,宗教文化出版社2001年版,第180頁。

[16] (唐)慧琳:《一切經音義》卷100,《大正藏》第54冊,第932頁上。

[17] 《景德傳燈錄·神秀》卷4,《大正藏》第51冊,第231頁中。

[18] 《楞伽師資記》,《大正藏》第85冊,第1289頁下。

[19] 《宋高僧傳》卷8,《大正藏》第50冊,第756頁上。

[20] 《佛祖曆代通載》,《大正藏》第49冊,第586頁中。

[21] 《唐中嶽沙門釋法如禪師行狀》,《金石續編》卷6。

[22] 《傳法寶紀》,《敦煌新本六祖壇經》,楊曾文校寫,宗教文化出版社2001年版,第180頁。

[23] 《楞伽師資記》,《大正藏》第85冊,第1290頁上—1290頁中。

[24] 根據張說的碑文記載,神秀於久視年中入京,應該是在700年5月—701年正月。

[25] 《楞伽師資記》,《大正藏》第85冊,第1290頁上。

[26] (唐)宗密:《禪源諸詮集都序》,《大正藏》第48冊,第403頁下。

[27] 《景德傳燈錄》卷4,《大正藏》第51冊,第224頁上、中。

[28] 《楞伽師資記》,《大正藏》第85冊,第1290頁下。

[29] 《曆代法寶記》,《大正藏》第85冊,第1291頁中。

[30] 《傳法寶紀·神秀傳》,《敦煌新本六祖壇經》,楊曾文校寫,宗教文化出版社2001年版,第181頁。

[31] [英]柯林武德:《曆史的觀念》,何兆武、張文傑譯,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第27頁。

[32] [英]柯林武德:《曆史的觀念》,何兆武、張文傑譯,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第29頁。

[33] [英]柯林武德:《曆史的觀念》,何兆武、張文傑譯,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第30頁。

[34] 《傳法寶紀·弘忍》,收錄於《敦煌新本六祖壇經》,楊曾文校寫,宗教文化出版社2001年版,第17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