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已沿著大禹河走了許久,離青冥山越來越近了。
青冥頂高五百餘丈,一側是懸崖。
懸崖邊上,走錯一步,便是無盡深淵。
當年林清晏就是在這裏攜妻兒跳下去的。
是那頭麒麟救了他。
他隻記得,要到地麵的時候,他好像是被什麼東西馱著,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到最後,竟是穩穩地降在地上,毫發無傷。
若非如此,任何人從此處跌落,都不可能生還。
而此時,青冥頂的懸崖邊上。
一個中年男人如死魚般被扔在地上,他的手腳都被捆得死死的,眼中充滿驚恐,嘴被堵著,時不時發出嗚嗚的哀求聲。
他叫鄒俞同,是紫楓莊的二幫主。
他的旁邊,站著四個黑衣男人,他們都隻露出兩隻眼睛,隻不過,其中一人的氣場,明顯與眾不同。
如一座從黃泉深處拔起的絕壁,幽深無底,而又威勢逼人。
他隻擺了擺手,其餘三人便立刻散去。
三個身影閃出了三道黑色閃電,可見他們都是武功極高的人。
他們都是唐酌的下屬,隸屬於江南最為神秘的殺手組織——千杯醉。
三人走後,唐酌蹲下去,解開了綁在鄒同身上的繩子。
然後他靜靜地站到了一邊。
鄒俞同的眼中迸發出了一股強烈的求生渴望,他如一頭受了驚的獅子,翻滾著爬起,倉皇地扒掉身上的繩子,朝唐酌的斜後方奔逃而去。
隻一瞬,冰冷冷的匕首便又鎖住了他的喉。
“我解開了你的繩子,並不是想放了你。”
唐酌站在他的身後,雙唇在他的不遠處,冷冷說道。
鄒俞同的身體瞬間癱軟,連聲音都變得斷續,“你,你想幹什麼……”
“殺你。”唐酌開口,將殺字咬得很重。
“為什麼,殺,殺,殺我……”鄒俞同的麵部肌肉在劇烈地痙攣。
“因為……”唐酌的語氣冷厲,帶著一絲嘲諷,“還記著十七年前的事情麼?”
“十七年前……”時情時景,如過電一般,鄒俞同的臉色瞬間如土,“是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那不是你們逼的嗎!”唐酌震怒,吼道。
“是……,是是是是我們逼的!”鄒俞同的喉結和匕首瘋狂地碰撞。
唐酌冷笑一聲,扔了匕首,輕描淡寫地朝崖邊指了指,“所以,你,從這兒跳下去。”
“我……”鄒俞同挪了幾步,遠遠地朝崖底瞟了一眼,立馬嚇得縮了回來,連滾帶爬地,“我不敢!”
“那他怎麼敢?”唐酌再次指著崖邊,“跳下去!”
“我,我……”鄒俞同帶著哭腔,“要不你殺了我!”
“我不想殺你,我隻想給他報仇。”唐酌冷冷道,然後忽然提高了聲音,“跳下去!”
鄒俞同的眼淚已流了下來,如行屍走肉般走向崖邊,眼中已無一絲光芒。
“等等。”唐酌叫住了他,語聲有些酸楚,“當年你們都說麒麟是厄兆,我隻想問,這厄兆是麒麟帶來的,還是你們求來的!”
“是我們求來的。”鄒俞同語如死灰,閉上眼睛,仰麵跳了下去。
沒過多久,林安已走到了懸崖下。
路很寬,隻有他一個人。
一麵是有如萬丈的絕壁,一麵是緩緩流過的大禹河。
一路走來,他一直留心著河麵,看是否有浮屍。
而如今到了這裏,林安看著崖壁,想到,這懸崖,就是一個絕佳的拋屍之所。
村長也說屍體可能是從青冥山扔下來的。
他估量著距離,從懸崖上掉落的屍體,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落在這大禹河之中。
他開始沿著崖壁在路上尋找。
果不其然!
屍體仰麵朝上,皮肉都還新鮮。
林安蹲下去,幾次想伸手探查,幾次又將手縮了回來。
單獨麵對一具屍體,要比一群人鬧哄哄地圍觀可怕得多。
然而,他還是意識到,這具屍體和村裏的三具浮屍十分相似。
除了沒有因為被水泡過而浮腫,還有時間造成的輕微腐爛。
問題果然出現在這裏。
林安略想了想,決定臥底青冥山。
而此時,兩個黑衣殺手已躲在崖壁的褶皺後麵觀察他許久了。
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一個留下來繼續觀察,另一個則飛速上山向唐酌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