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卓翔默默地看著她,歎了一口氣。
“俐芊……”
其實,事情很清楚,不是嗎?隻有深陷情網的女孩才會看不清楚情況。
“今天早上,我打了你的手機,是‘她’接的……她一直在你身邊吧?你是不是努力地想破鏡重圓,我隻是你的備胎?”杜俐芊眼淚直落,痛苦地一句一句說出來。
她一點都不想聽到這些話,更何況是自己親口說出,就像自己拿著刀子淩遲自己一般。
沉默持續著,廖卓翔不說話,反而張望四周,擔心被同事撞見這一幕。
“你說啊!我要你親口說……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這是她經曆過這三個多月的折磨後,最勇敢的一次。
“俐芊,你先回家去,等我把事情處理完,我就會給你一個交代。”廖卓翔將她當不懂事的小孩般往外推,急著想走。
“我不要什麼交代!我要你現在說,你到底愛不愛我?要不要我?”杜俐芊放大聲音詢問。
這個傻女孩,竟然在這大聲嚷嚷,這裏有幾百個同事、上司,教人看笑話怎辦?
“俐芊,你小聲點。”廖卓翔有些發急。
“你怕什麼?”
“俐芊,你是存心想來替我惹麻煩的嗎?你太不懂事了!”
“我沒有!我隻是要聽你說一句,你是要她、還是要我!你說啊!隻要你說你要她,我就不等你了,再也不等!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說,你愛的到底是她還是我?”
杜俐芊怕他真的走開,硬拉著他的西裝不肯放手,廖卓翔急著要掙脫,兩人拉扯成一塊。
男人的力氣占了上風,扳開杜俐芊的手,將她推至一旁。
“俐芊,你不要再逼我了!現在回去,再也不準來這裏,這裏是上班的地方,怎麼可以在這裏胡鬧?你沒上班,不知道工作的重要性,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廖卓翔推開的力氣過重,杜俐芊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但他卻看也下看一眼地走開,飛也似的逃走,與看熱鬧的路人擦身而過。
“那個人怎麼了?怎麼趴在地上,該不會是受傷了吧?”
“過去瞧瞧。要不要叫救護車?”
“欸!她在哭耶!好像沒受傷……”
“八成是失戀,沒事就好。我們走吧!”
杜俐芊從地上掙紮起來,如電影的慢動作般,一點一點地站起。
她頹敗地靠在旁邊牆上,哀莫大於心死,她再也聽不見周遭路人對她的指指點點,更看不到有人特地為了看熱鬧,而在她麵前停下車來觀望。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情?她回想剛剛的路人對話。
沒事?她怎能叫做沒事?
一定要缺手斷腳才叫有事嗎?
她的心都已經碎成一片一片的了,為什麼沒有人看到?
那是誰也沒有辦法醫療的傷,真的好痛好痛……
杜俐芊捂住臉,想要藏住自己流淚的眼睛,可是卻止不住肩頭的抖動。
她的身體沿著牆壁慢慢往下滑,最後跪倒在地上,沒有站起來的勇氣。
“活該。”
這是上天給她的評語嗎?
也許她真的是活該吧。
在知道自己是第三者之後,早該退出了,卻依然抱著不該有的奢望,以為男人會為了自己離開她。
她是個人人唾棄的第三者,誰也不會同情她。
“真丟臉。”
她是很丟人沒錯,有幾個女孩子會蹲在路上哭泣?
連自己也沒想到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你到底想要哭到什麼時候?”聲音愈來愈不耐煩了。
這個聲音好熟,到底是……
一轉頭,杜俐芊瞧見蘇洺禹伸著長腿優閑地靠在牆上,嘴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像是黃鼠狼拜年的表情。
“你剛剛都看到了?”
蘇洺禹點頭,是看到了沒錯,而且是從那句沒尊嚴的“你愛的到底是她還是我”就開始旁觀。
一個人要淪落到成為被選擇品,真是可悲。
蘇洺禹嘴角不屑地冷哼。
“你……”杜俐芊又羞又氣,說不出話來,眼淚倒是又掉了一大缸。“既然你一直在旁邊,你看到我跌倒為什麼不來扶我?你看到他罵我,你為什麼不來幫我?”
女人!惱羞成怒之後就會亂栽贓。
“你要我怎麼幫?非親非故,我何必幫你強出頭?而且整件事根本就是你不對,是你太笨了。”
杜俐芊無言以對,隻能張大眼睛瞪著他。
他……在罵自己?
“我做錯什麼?”她驚駭地問。
“第一條罪狀,識人不清。一吵架就避不見麵的男人根本是個混帳,不接電話更隻是逃避現實的方法!跟一個懦夫交往算你倒了祖宗十八代的楣,誰教你一開始就沒有看清楚他的真麵目?第二條罪狀,執迷不悟。全世界的人,包括你那個沒良心的男友都告訴你,要你忘了他、放棄這段感情,是你自己不跳出來,你能怪誰?第三條罪狀,製造噪音、擾亂市容。這裏是大街上,你別在這裏丟人現眼,要哭回家去哭,將窗戶關起來,別吵到鄰居。”
“你……”杜俐芊氣得說不出話來。
蘇洺禹發誓,他平常說話絕對沒有如此惡毒,但這女孩就是有本事把他衝動的一麵激發出來。
他是倒了幾輩子的楣,好好一個休假,出門散散步,就碰上方才“鬼哭狼嚎”的一幕。
看到那混帳拋下女人不管,又瞧見女人站在街上哭得梨花帶雨,他本來是抱著同情心想要來安慰一下。
可是瞧見她愈哭愈厲害,心裏又氣又急的感覺逐漸加溫。
一開口,就變成一大篇惡毒的批評。
“還站在那裏瞪我做什麼?還不快回家去?”蘇洺禹揮手趕她,他實在不喜歡看到她哭。
讓他覺得……難受、心慌……還有一種想把她摟在懷中安慰的衝動。
蘇洺禹怔了怔,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你平常不是這樣說的,你跟我說,事情要往好的方向看,不要過度消沉,有空多出來走走,曬曬太陽會讓心情變好。”杜俐芊嗚咽著說。
“我現在下班了,不用假仁假義。曬太陽隻是為了讓你增加點維他命D,因為你滿臉營養不良。”
看不下去一個漂亮女孩子涕淚縱橫地往衣袖上抹,蘇洺禹掏出麵紙,塞到她手上。
“快把臉擦幹淨。”
“那你平常是說謊嘍?”杜俐芊擦幹眼淚,稍稍鎮定了一點。
多餘的同情隻會讓她更加自傷自憐,蘇洺禹嚴格的態度反倒讓她振作起來。
“你身為一個醫生,怎麼可以說謊?怎麼可以讓我抱著希望?說謊是不對的。”杜俐芊的話帶著控訴的語調。
“嗯哼。”
“你說我的病情會逐漸好轉,這句話該不會也是假的吧?”回想起在醫院曾有的對話,杜俐芊大驚失色,連忙詢問。
“嗯哼。”
“‘嗯哼’是什麼意思?”杜俐芊抗議。
蘇洺禹不理她,轉過身去往反方向走,惻惻地丟下一句:
“那代表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尤其是在我的診療室當中。”
“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我是你的忠實病患耶。”
病患還有分忠不忠實嗎?
蘇洺禹瞪著她,指著她的鼻子。
“你現在回家去,努力工作,去當你的愛情小說天後,而不是被扔在街上的棄婦!你可以活得比那個男人還要快樂、還有成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