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 3)

隻是,楚狂還沒回來,月兒倒是在眾人的簇擁下,哭哭啼啼的闖了進來。

「夫人!」她哭得雙眼通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滴滴答答的直掉,委屈的撲進舞衣懷裏。

「怎麼回事?為什麼哭成這樣?」舞衣連忙伸出雙手一接,要不是她身強體健,有幾分武功底子,這下子非給月兒撞飛不可。

月兒抽噎著,沒辦法說話,雙手緊揪著舞衣的衣裳,滿是眼淚的圓臉,拚命往舞衣懷裏鑽。

舞衣拍拍她的小腦袋,秀眉輕蹙。

「秦不換呢?」她猜測,這小丫頭的痛哭失聲,肯定跟他脫不了幹係。

站在門口的徐香小聲回答:「呃,他說,要去一趟北方。」

「去北方?」

「是,他說要去京城處理朝廷借款的事。」

月兒哭得更大聲了。

「他跑掉了啦!」她嚷著,一想到秦不換可惡的舉止,就心如刀割。

嗚嗚,在她有一點點喜歡上他的時候,他竟然逃了!

舞衣瞪大眼睛,拍拍懷裏的小腦袋,看向徐香。「朝廷還不敢賴帳不還,皇上丟不起這個臉的,這件事入秋後再去商談就行了,他不是才剛回來嗎?何必急著走?」

「呃——他、他是——」徐香一臉為難,不知該怎麼解釋。

月兒抬起頭,淚如泉湧。「他親了我之後,就逃走了。」她哭著指控。

啊?

舞衣的眼睛瞪得很大,懷疑自個兒聽錯了,她看向門口,挑眉求證,徐香輕輕點頭,證實此事不假。

「秦先生——呃——在街上吻了月兒,然後——」徐香看了月兒一眼,滿臉同情。「然後他突然跳上馬,扔下一句話,說是要去北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舞衣暗暗罵了一句,眉頭擰得更緊些。

那個男人,平日冷靜過人、膽量超群,怎麼這會兒反倒成了縮頭烏龜了?

短短的時日裏,全浣紗城都發覺了月兒的好,一群年輕小夥子,總隔著遠遠的,望著她臉紅。就連舞衣也看出,這少女的善良熱心有多麼難得。

是看在秦不換好歹是個掛名的「擁有者」,俊美且足智多謀,也是浣紗城的第一號人物,她才使了小手段,將這兩人湊在一塊兒。

他會當眾吻了月兒,代表他知悉了月兒的好,算得上還有些眼光。隻是,舞衣沒想到,他竟深受打擊的逃了。

這男人可以麵對千軍萬馬,麵不改色,卻無法麵對一個吻?

月兒仍在哭個不停,眼睛掃見滿桌的食物,直覺的就伸手去抓。她心中像是被開了個大洞,空虛得發疼,正需要食物來填補。

「嗚嗚,他走了,他竟然走了。」她一邊哭一邊吃,肥嫩的五香鴿腿子,兩、三口就進了肚子。

「月兒,冷靜些。」舞衣勸哄著。

她不聽,哭個不停,也吃個不停,化悲憤為食量。

「嗚嗚,我們還親過呢!」雖然那是因為她可惜那些豆沙,硬舔上他的唇,但是之後的那個吻,就是由他主動的啊——

心中的難過,讓她的雙手掃向下一個盤子,端起杏仁豆腐,一張口就全吞了。

舞衣心疼的看著,又搶救不了。

那是楚狂最愛吃的呢,要是看不到這道小點,他肯定又要皺著眉頭了。她開始懷疑月兒不是進來哭訴,而是進來搶食的。

「月兒,你先別哭,我幫你作主,好嗎?」舞衣輕聲說道,不去看滿桌的杯盤狼藉,免得心疼。

帶淚的雙眸抬了起來,嘴裏還塞滿了香酥芋泥卷。

「怎麼作主?他都跑了。」她含糊不清的說道,滿口芋香。

舞衣神秘的一笑,伸手拿開月兒手中的芋泥卷,拿起手絹,擦拭她滿手的餅屑。

「沒錯,他這會兒是跑了,但是我跟你保證,過沒多久,他就會回來。」

秦不換聰明絕頂,隻需要一點時間,恢複理智後,自然就會知道,他心裏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月兒停下咀嚼食物的動作,一臉狐疑。「他真的會回來?」

「我保證。」

她低下頭,咬著紅唇。「等他回來,我才不理他。」她小聲的說道。

「真的?」舞衣取笑。

「真的。」月兒嘴上這麼說,心裏卻不敢確定。

雖然他很可惡、雖然他很差勁,但是他的人、他的吻,又早在她心上留下痕跡,她沒有辦法不去想他。那個吻,讓她看清楚,自個兒的心裏,早已存有傾慕的苗芽。

如今,她又是想他、又是怨他、又是氣他,矛盾極了。

舞衣微笑,輕輕搖頭,抬頭看向徐香。「香姨,瞧她哭得衣裳都髒了,請燒些水讓她洗洗,再讓她好好休息。」

徐香點頭,領著滿臉淚痕的月兒離開。

門被關上後,舞衣走到窗前。她一想到秦不換狼狽逃出浣紗城的模樣,就莞爾不已,要不是礙於夫人的身分,她肯定會大笑出聲。

情字啊,就連最聰明的人,也難以看得穿、想得透呢!

皓月當空,春夜暖暖。

入了夜,方府陷入寂靜,人們都睡了。

月兒仍住在秦不換的院落裏,形單影隻。

以往他在的時候,雖然也不常哼聲,但是卻有著強大的存在感。即使他不理會她,她也能自得其樂。

如今他不在了,這間屋子顯得好冷清。

她磨了墨,拿出文房四寶,在桌案上展開宣紙,先寫了一封信回「楊柳山莊」報平安。不敢讓姊妹們擔心,她報喜不報憂,仍在紙上畫了個笑臉。

接著,她又展開了另一張宣紙,毛筆在宣紙上,畫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圈。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

他不在身邊,她的相思像缺了個口,這些圈兒怎麼畫都不圓。

畫著畫著,一滴晶瑩的淚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了圈圈,宣紙變得濕糊糊的。

夜深人靜,月兒趴在書桌上,輕輕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