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再不敢多加妄想,隻想著保命要緊。他掉轉方向,朝廣場的另一方逃去。
舞衣沒有追上去,她彎弓,拉弦,將弦拉到最滿——
颼的一聲,羽箭飛竄,轉眼正中南陵王的腿陘,貫穿他的左腿。
他發出淒厲的慘叫,驚煌地回頭,逐漸逼近的兵馬讓他冷汗直流。他拚命想挪動,盡快逃命去,但左腳被釘在地上,令他無法動彈。
那雙清冷的明眸,緩慢地接近。
「舞衣,你別殺我、我——我——」
「你是怎麼對待雪姨、對楚狂的?你可曾手下留情過?」她冷冷地問,再度抽出一支羽箭,瞄準顫抖不已的南陵王。
箭還沒離弓,一聲尖銳聲響從耳畔傳來,呼嘯著射向南陵王,山狼的響箭先行貫穿了他的胸口。
幾乎在同一瞬間,上百支羽箭齊發,全朝著南陵王射去,那些羽箭穿透他全身,巨大的力道將他的身子撞退數步,牢牢釘在一麵牆上。
他甚至沒能發出慘叫,就已經斷了氣。
舞衣驚訝地回頭,望進山狼深邃的雙眸裏。她沒有想到,山狼會代她出手。
「他不值得你動手。」山狼沈聲說道。
接著,他策馬回身,率領著屬下,像來時一般迅速地離去。
轟隆的馬蹄聲消失後,舞衣連忙回頭,跳下馬背,急促地走近楚狂。
她伸手扯掉那些繩子,一看見他身上的傷時,原本冷靜的小臉,立刻變得淚眼汪汪。
「我要殺了那些人。」她恨恨地低語,輕撫著那些傷口,心疼他所受的痛苦。
楚狂身上的傷太多,她懷疑除了南陵王外,那些該死的士兵們也曾打過他。
「夫人,早殺光了。」秦不換說道,悠閑地收起刀劍,身後跟著北海烈,以及眾多弟兄。
幾千名士兵都在湖裏遊泳,無暇參戰,而南陵王的親信們,一見主子慘死,早已四竄逃離。那些試圖反抗的,沒三兩下也給解決了。
「可惡,怎麼不留一個給我?」她跺腳,因為沒報到仇,心裏好不甘願。
她不喜歡殺人,不過倒是非常樂意,親手掐死欺負她夫君的龜兒子們。
楚狂的身體虛弱,但強韌的意誌力讓他緩慢地站了起來。他注視著妻子,久久沒有開口。
「你還好嗎?」舞衣關懷地問,看見他蒼白的臉色,又有些想哭了。
他瞪著她,聲音嘶啞。
「我該狠狠打你一頓。」
「因為我回來救你嗎?」她困惑。
他搖頭,表情複雜。
「你為什麼沒有照我的吩咐,逃離浣紗城躲避危險?」
舞衣捧住他的臉,不許他再搖頭,兩人視線交纏著。
「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夥伴。我要站在你身邊,而不是站在你的身後。」她堅定地告訴他,清澈的雙眸裏閃爍著無人可以撼動的決心。
自古以來,英雄救美人,該是天經地義的。但他壓根兒也想不到,他這個英雄,反倒讓美人給救了。
唉,誰教他娶的妻子如此與眾不同?
舞衣不是隻會哭泣顫抖、等著男人營救的弱女子,她有著旁人無法匹敵的勇氣,即使懷著身孕,仍無損她的堅強。必要的時候,她也能挺身保護他。
楚狂歎息著,終於坦然接受這項事實。他伸出雙臂,將舞衣抱入懷中,用力擁抱她。
她發出一聲嬌笑,倚偎在丈夫的懷裏。
「夫君,你還想打我嗎?」她一臉無辜地眨著雙眸,知道他根本打不下手。
楚狂望著她,伸手輕撫那張美麗的臉兒。
「處罰你,有其他的方式。」他緩慢說道,俯下身去,封住她的水嫩紅唇。
他在眾人麵前吻她。
如雷的歡呼聲響起,轟動整座浣紗城。
傳說中,南方有一座富庶的大城。
那座城出產絲綢,每年供應京城、胡商,以及南方鄰國大批的綾羅綢緞,城民不但富有,而且善良。
最特別的,是那兒的男人與女人,都能得到公平的對待,以及同樣的尊重。
他們有位驍勇善戰的城主,他統領著黑衫軍,護衛城民的安全。
他們還有位最美麗的城主夫人,她掌管城務,賞罰分明,聰慧公正,將絲綢生意處理得井井有條,贏得所有人的愛戴。
那對夫妻十分恩愛,總是形影不離。但他們也時常爭吵,城民們老是可以聽見,城主憤怒地呼吼夫人的閨名。
爭吵總維持不了多久,過沒幾日,城主又會闖進書房,將夫人扛回臥房,兩人會在屋裏待上大半天,然後和好如初。
那座城裏,總充斥著歡樂的笑聲。
南方的風暖暖地吹著,吹拂過浣紗江、吹拂過浣紗湖,也吹拂過每個人臉上的笑容。
這樁溫柔的傳說,經過多年都不曾消失,在每個人的口中傳頌了許久許久……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