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還沒有用午膳,方府內就吵翻了天。

女人的喊叫聲、男人的咆哮聲,從廳堂裏一路吵到花圃,雙方人馬聲嘶力竭,吵得不可開交。

「我要稟明小姐,把你們全轟出城去!」女人氣急敗壞地說道。

男人回以一哼。「哪裏輪得到女人說話?等老大開口,被轟出去的,絕對是你們!」

喧鬧的聲音傳進書房,坐在主位上眯眼傾聽的楚狂舉起手,示意她停止。

「怎麼了?」舞衣問道,放下《孫子兵法》。

不念簡冊後,她還是每日在書房陪楚狂,為他念各類的書籍。他最愛聽《孫子兵法》,每隔幾日都要她再讀一次,這幾千字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每次拿著書念,眼兒沒看著字句,都在偷瞧他。

他站起身來,開門往外走去,舞衣跟在他身後。

花圃裏早有一大票人,站在那兒大眼瞪小眼,兩方壁壘分明,氣氛緊繃著。

「老大,這些娘兒們不讓我們吃飯呢!」一瞧見楚狂出現,鷹帳帳主急著嚷道。

女人看見舞衣,也一擁而上,全站到她背後去。

「小姐,我們受夠了!」春步喊著。

「先把來龍去脈說清楚。」舞衣舉起手,製止女人們的抱怨聲浪。

「前些日子做了糖醃桂花,全存在地窖裏,今兒個北方的糕餅商人來取貨,卻發現這些臭男人早把糖醃桂花全吃光了,糕餅商人正氣得跳腳呢!」秋意解釋著,恨恨地瞪了男人們一眼。

「闖了這麼大的禍,他們竟還想吃午餐!」

「我們又不知道那是要賣的。」鷲帳帳主理直氣壯地說道。不都說不知者不罪嗎?

徐香走上來,一臉無奈。「小姐,這事我實在壓不下來了。」

打從黑衫軍進城,表麵看似平靜,其實兩方的人馬適應不良,不斷產生摩擦,各種生活細節都可以吵上半天,先前是全由徐香處理。

黑衫軍們粗枝大葉,對女人們的冷臉色可以不當一回事,但一聽見沒飯可吃,他們的火氣就冒上來了!

「老大,她們存心餓死我們。」龍帳帳主叫道,一臉義憤填膺。

舞衣歎了一口氣,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事。款紗城商譽卓著,可還不曾發生過,商人上門,卻交不出貨品的情形。

「請糕餅商人先回北方,等第二批桂花醃好,就添一倍的貨,派人運去,記得分文不取,當是賠罪。」她對徐香交代著。

徐香點頭,領了指示就走,離開戰場。

「看,這不是就沒事了嗎?走,去吃飯。」虎帳帳主雙手一攤,老是惦記著食物。

織姨開罵了。「笨蛋,你知不知道,這要賠多少銀子?」

「賠銀子又怎麼樣?那還不是我們老大的銀兩。」男人理直氣壯地說道。

「銀子是小姐的!」一個丫鬟拔高聲量。

虎帳帳主聳肩,斜睨著那丫鬟。「你笨耶,你們小姐是我老大的婆娘,她的錢當然就是老大的。」

娘子軍中響起一陣抽氣聲,個個氣得臉色發白。

舞衣站在前頭,急著安撫眾人。她有些擔心,兩方人馬一言不合,就要現場開打,到時候她跟楚狂鎮壓不住,花圃裏的奇花異草,可全要遭殃了。

「請先別爭吵,讓我來處理。」她說道,無奈地看一眼楚狂。他倒是氣定神閑,雙手交疊在胸前,冷眼看著眾人,不打算插手。

「小姐,不需要跟他們說什麼,他們沒有腦子,不會懂的。」春步說道。

「他們隻會吃。」

「對,像豬一樣會吃。」

「還很吵。」

「而且很髒。」這點讓眾位娘子軍最是不能忍受!

有男人不服。

「我們有洗澡啊!」抗議聲此起彼落。

女人嗤之以鼻。「五天洗一次?」

「行軍時,十天半個月不洗澡是家常便飯。」有個男人聳肩回答,女人們發出尖叫,集體退開三大步。

這已經不關那些糖醃桂花的事了,雙方開始互相數落這些日子來的不滿,你一句我一句,愈嚷愈大聲,大概整座浣紗城都聽得見。

楚狂一語不發,早已挑了個地方坐下。他一手支著下顎,閃亮的黑眸直視她,從表情上看不出情緒,既不偏袒部下,也不幫助她。

北海烈麵無表情,難得的開了口。

「女子,群居終日,徒生口舌。」看著眾女子,他淡淡下了結論。

「男子,飽食終日,徒長肚脯。」喜姨冷笑,口齒伶俐地頂了回去,鄙夷地看著北海烈。「養條豬還能宰了祭神,養男人能做什麼?這兒的女人能以口舌廣進財源,男人呢?徒長個肚脯難道有半點用處?」

呃,這話就不客觀了。舞衣站出來說公道話。

「喜姨,烈叔沒有肚脯的。」她小聲地說。烈叔雖然年過三十五,但長年練武,體格絕佳,比年輕小夥子還結實,跟楚狂不相上下呢!

喜姨冷笑不減。「你見過他裸身?」

「那倒沒有。」她搖搖頭,好奇地反問。「難道喜姨看過?」

令人詫異的,喜姨白皙的頰間,竟透出窘迫的嫣紅。「白養你了,才沒幾日功夫,淨幫著外人。」她罵道。

舞衣眨了眨眼,不知道剛剛說錯什麼,惹得喜姨有這種反應。

「小姐,別說了,把他們趕出去吧!」

「誰趕誰還不知道呢!」

「閉嘴。」

「為什麼不是你們閉嘴?」

舞衣皺著眉頭,用雙手支著額。「拜托,交給我來處理,好嗎?」她的頭好痛!

有聲音在咕噥。「娘兒們能處理什麼?女人嘛,唯一的用途還不就是——」

「還不就是什麼?」舞衣露出甜蜜的微笑,眼兒卻在噴火,瞪著這些男人,看哪個人有膽子繼續往下說。

沈默。

原先說話的那個人,摸摸鼻子,縮到最後頭去,吭都不敢吭一句。

織姨雙手一攤,放棄討論。「你不該讓方肆死的,這些男人根本不肯跟女人好好談話。」

「她哥哥是因她而死的?」有人怪叫。

男人間響起驚歎。「怎麼回事?她殺了他嗎?」方舞衣謀殺男人?莫非真讓古人說對了,最毒婦人心?

「我沒有殺人!!」她壓抑著尖叫的衝動,轉頭看向楚狂。

「我知道。」他點頭,沒有半點懷疑。

後方有人開口。「那你哥哥又是怎麼死的?」

「不關你們的事。」娘子軍們口徑一致,對這事絕口不提。

她仍是看著楚狂,覺得頭疼愈來愈嚴重。「方肆的事,我日後會解釋。」她歎息地說道,知道必須為他解除疑慮,免得他多心。

隻是,她身後跟著丫鬟與阿姨,他身後則是站著十二帳主等人,雙方楚河漢界地僵持著,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眼裏,她沒有機會跟他私下討論。

「聽起來,她就像該為她哥哥的死負責。」

「至少脫不了幹係。」有人下結論。

「她還有個弟弟,說不定接下來就要殺她弟弟了。」他們為她的親友擔心,倒是不擔心她暗殺楚狂。在他們的心目中,楚狂無所不能,簡直像個神,絕不可能被個娘兒們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