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安慰技巧實在有待加強,可這樣被他抱在懷裏,拍著、抱著,她還是心頭暖暖,覺得好感動、好感動——
一場大雨後,霍鷹帶她入山去。
他要廚娘備妥飯菜,便帶著她出了寨門。一路上,他們經過兩條山澗、一座瀑布,不斷往上走去,走了大半個早上,目的地卻還在雲深不知處。
卿卿提著籃子,踩著被大雨浸濕的落葉,氣喘籲籲的跟在霍鷹後頭。
他走得好快,加上雙腿修長,一跨步就是她的好幾步,她努力想跟上,但兩人的距離卻始終沒有縮短。
啊,別——別走得那麼快啊——
她在心裏呼喊著,卻沒膽子說出口,怕他嫌她遲鈍,會狠心的將她撇下。
「跟上來。」他站在前方,冷聲說道。
「好——好——」別說加快腳步了,她連回答都好吃力。
「累了?」他皺眉,不曉得女人的體力,竟跟男人有這麼大的差距。他走慣的山路,她走來像是要去掉半條小命。
這回,她連回答的力氣也沒有了,隻能虛弱的搖頭。
霍鷹擰著眉,看了她艱難的走著,每走幾步,就必須停下來喘息。半晌後,他朝她伸出手。
「過來。」
「啊?」她眨著眼兒,對麵前那隻大手發楞。
他深吸一口氣,耐性有限。「我叫你過來。」
卿卿這才省悟過來,連忙握住他的手,接受協助。
兩個人繼續朝山內走去,山林間很是陰暗,隻偶爾有陽光從樹縫間穿過。
被他牽握著,山路走起來似乎變得容易了些,她低著頭,專心踩著落葉,這才發現,他還刻意放慢速度,配合她的遲緩笨拙。
「我們要去哪?」她開日問道,聲音很小,怕驚破山林間的靜謐。
「溫泉。」他瞥了她一眼,又回過頭去,繼續往前走。
卿卿點頭,走得有些喘。
「還有多久?」
「就在前頭。」霍鷹淡淡說道,領著她穿過幾株參天巨木,再越過一座巨岩。在兩人麵前,霍然出現一池清泉。
水泉清澈見底,被包圍在巨石之間,十分隱蔽,池水上還繚繞著白霧,幽靜而美麗,令人摒息。
「把衣服脫了。」霍鷹下了指示。
「嚇?」她猛然回神,抬頭看著他,一臉不可思議。
脫衣服?這兒?難道他又想——呃——
光是想象,粉臉兒就驀地羞紅了。
「把衣服脫了。」他摔起濃眉,不耐的重複。「下去泡暖一點。」
「不是你要泡嗎?」卿卿眨了眨眼,小手擱在領口上,握得有些緊。
他麵無表情的瞪著她。「夜裏抱起來像塊冰的又不是我。」
「喔。」卿卿羞慚的低下頭,臉兒更紅,莫名覺得有些愧疚。
她體質虛寒,總是手腳冰冷,秋冬的夜裏更是時常凍得睡不著。可來了南方後,夜裏有他的陪伴,那熱烘烘的炙熱身軀,暖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睡著、睡著,總忍不住住他懷裏鑽。
在淩厲的目光下,她慢吞吞的褪下外衣,探出纖足,探探水溫。
除下外衣後,霍鷹仍站在她麵前,直勾勾的看著她。
「呃……你……可不可以轉過去……」卿卿羞紅著臉問。
他雙手抱胸,不發一語,反倒挑起一眉。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肯!
她認命的歎息,隻能自個兒轉過身去,用最快的速度,褪下其餘的衣裳,接著笨手笨腳的滑進溫泉裏。
才一陷入泉水,她就舒服得發出歎息。
那泉水不燙,溫溫的,泡起來十分舒服。
她不敢回頭,怕又跟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對上眼兒。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得更深一些,確定霍鷹應該瞧不清楚後,才敢回身。
才一回頭,那張俊臉竟近在咫尺!
「啊!」卿卿嚇得住後倒去,本能的伸出手,攀住他赤裸的肩頭。
「站好。」他淡淡說道,雙手早已攬住她的腰。
卿卿粉臉羞紅,慌忙遮住裸胸,視線固定在他胸膛上,不敢再往下看。
天啊,他動作怎麼這麼快?她甚至沒聽到他下水的聲音。
「我……我以為你……你不泡……」她結結巴巴的說道。
「水很深。」
他簡單的吐出三個字,仿佛這就足以解釋一切。
卿卿有些傻眼,領悟到他下水來,是為了保護她,避免她在水裏跌倒,而非需索歡愛——
水氣彌漫在空氣中,霍鷹背靠著巨石,雙臂將她圈在懷裏。她仰起頭,看著他恍如石刻的側臉,身子暖暖,心口也暖暖。
終於懂得,他是擔心她手腳冰冷,才特地帶她來這兒的。雖然他嘴上從不承認,但他的一舉一動,全是出於對她的關心。
那麼,他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的吧?
「謝謝你。」卿卿貼向他,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嘴角漾出微笑。
向來剛硬的臉上,因她突然的道謝,閃過一絲窘迫。
雖然那表情消失得極快,他轉眼又恢複冷漠。但她還是覺得,自個兒像吃了雪花糕似的,心裏好甜、好甜——
卿卿一直坐在溫泉裏,泡到渾身發紅,活像尾蝦子,他才允許她起身。
她先穿上了衣裳,在他的注目下羞紅了臉,接著服侍他也穿上衣衫。兩人坐在泉水邊,吃著帶來的餐點。
卿卿小口小口的吃著,不時抬眼偷偷看著霍鷹。
他一如往常,專注用餐,不帶任何表情,甚至沒有瞧她一眼。可不知為何,她想,她是可以這麼看著他吃飯,就算看一輩子,也不厭倦。
弄不清楚為什麼,就是胸口溢滿了溫暖,有種莫名奇異的感覺。那不是為了溫泉,而是為了他。
為什麼呢?
她苦苦思索,卻想不出答案。這感覺太陌生,她先前不曾感受過。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用完餐後,她收拾碗盤,卻驚異的發現,他裝菜的小碟中不剩任何殘羹。就連廚娘不小心擱進去的紅蘿卜,也全被他吃得一點不剩。
卿卿捧著小碟,訝異的抬頭。
這個男人——看似不變,實際上,卻又是有些改變了。
「下山。」他簡單說道,仍是一臉的冷漠。
隻是,這回,下山的時候,他主動握住她的手。
卿卿心頭一顫,再度看向他。這一次,她無法收回視線,隻能癡癡望著他.
那瞬間,一切都變得清晰了。
她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