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每當他閉上眼，林譽寒徹心扉的目光便直刺心底，最初的幾天他連膽汁都吐出了不少。
所以現在他隻有笑，對高官笑、對乞丐笑、對強盜笑、對妓女笑。
即使麵對仇家，他依然要笑。隻有這樣才能讓心底的恐懼減少一些。
林譽的臉上很內疚，雖然他的眼睛很無情，臉上卻有很多表情：“那我隻好殺了你。”
“因為我無法趕上你，無法殺了你，隻能活在你的陰影下。你殺了我是對我的解脫，我反而要謝謝你。”
白劍晴一股腦的說了很多，他臉上依然在笑，眼睛卻流下淚水。
這個世界上活著的人是沒有想死的，因為想死的人起碼有一百種方法去死。
林譽點了點頭，他雖然不喜歡殺人，但他很善於殺人，他起碼有四十二種讓人毫無痛苦的死法。
白劍晴見林譽沒有取劍的意思，苦笑著搖了搖頭：“即使苦練一年，卻還是讓你取劍的本領都達不到。”
林譽也是歎息了一聲，桌上的黑劍不僅無鋒而且無鞘，正因為無鋒，所以不需要鞘。
黑色鈍劍雖然無鋒，但絕對不是個善意的劍。
即使是在林譽的手中，即使是才在林譽手中兩年，它的身上便沾滿了二十八人的鮮血。
這二十八個人無一不是名動江湖的大人物，卻臨死也不敢相信隕落在這柄無鋒的鈍劍之下。
而林譽是不常取劍的。
白劍晴挺著劍刺向林譽，林譽隻是身形一錯，左手彈在劍身，白劍晴握劍的手便開始顫抖。
林譽扣住白劍晴顫抖的右手，輕輕一按，那柄鑲著七顆寶珠、雙刃透著寒光的寶劍便跌落在地。
白劍晴毫無意外，他依然笑著，左手卻伸入懷中又取出了一柄匕首。
匕首很長，作為匕首它過於長了，無法做到出人意料的效果，畢竟從懷中取出就要耗費不少的時間。
但作為劍它又過於短了。一寸長一寸強，這匕首大概隻有兩寸強。
所以白劍晴剛取出匕首，便插入了自己的心髒。
林譽隻是順手一推，或者他對準的本就是自己的心髒。
白劍晴還是在笑：“這樣，仇恨就終結在我身上了，我的孩子還不記事。”
林譽若有所思的看著白劍晴緩緩閉上了雙眼，拍了拍手，便跳出一個人來。
每個波風堂的刺客都配有一個副手，他們的武功可能很低，但輕功絕對很強，他們穿著夜行衣，隻露出一隻眼睛，盡可能的避免能夠暴露在外的部分。
這些副手最擅長的，是處理。
在任何時間任何情況任何地點處理任何屍體，包括刺客。
這也是波風堂作為一個刺客組織最有人情味的地方。他們保證每一位波風堂的刺客死後可以躺在棺材裏。
林譽扔給他一錠元寶，副手明白他是要好好安葬白劍晴。
副手點了點頭，卻有些擔心的看著林譽。
擔心，本不該出現在刺客身上，更不該出現在刺客的副手的眼睛裏，但林譽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使你是他的對手，聽聞對他不好的消息也得為他擔憂。
林譽伸出手，每當出現極為困難的目標時，他便會看見副手這樣的眼神。
副手取出一張紙，紙上是目標的姓名與地址。卻遲遲不肯交給林譽。
“這次的目標……很難。”副手跟在林譽身後兩年，第一次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