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入暝,月華如潺潺的流水在天際靜靜傾瀉而下,風聲如聚如散,讓那樹梢上跳躍的螢光更添了幾分霜雪般的皎潔。蟲鳴聲中,一點點水聲泠泠作響,如同玉石交擊,透出一份清越爽利的感覺,讓人不隻不覺間 ,仿佛行走在無人的甬道中,平添幾分靜謐安寧。
前麵的侍者手提著海棠燈,靜靜地前行引路,微紅的燈火中,葉斐與淩霄雖是安然隨行,卻也暗自發覺出,這一處院落雖是偏僻,但越是走得近,那警衛便越是森嚴。
恐怕這太子府邸裏,除卻太子所在的那一處外,也就是這一片偏僻的地方,最為重要,警衛最是森嚴。
淩霄的目光微微暗沉下來,他轉首看了葉斐一眼,看著後者神色安然,眸光平和,心裏一動,卻是生出幾分柔緩得近乎甜蜜的感覺。
沙沙的腳步聲越發得低微,幽黑的夜幕下,一彎月牙兒正是懸在天際,其下燈火三兩處,略有些昏黃,卻又有些澄淨安謐,映照著這小小的三四間房子,很是有些清平安寧的感覺。
“兩位公子,請這邊走。”略微厚重誠懇的話語,帶著幾分恭敬,卻是不見一絲疑惑好奇,端是安分守己,謹守口舌的人。
看著這侍者如此,淩霄倒也不詢問探聽什麼,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溫聲應了一句話,就隨著他略微停頓,直接走入最裏麵的一處屋子裏。
簾帳微微掀起,溫熱的暖煦氣息就是撲麵而來,在這靜謐的夜裏,顯現出別樣的柔軟來。
此時正斜斜靠在榻上,蓋著紗被的秦徵聽到腳步聲,微微抬頭後,就是輕輕咳嗽了幾聲,起身與葉斐淩霄兩人略微施禮,才是讓兩人坐下。
數碟瓜果,數碟細點,並一壺茶立時送了上來,但這時候,一個侍女卻是略微停頓了一會,曼聲道:“公子,今兒熬了棗兒粥、杏仁茶、鴨子肉粥,正是熬得都化了,可是吃上一盞?”
本還是略微有些慵懶的秦徵,聽著這話,不由得微微皺眉,想了想還是淡淡道:“你送些杏仁茶過來。”
那侍女脆生生地應了下來,就是利索著下去,不消片刻就是端上一色官窯粉彩蝶戀花的三個蓋碗,端送與三人,一個人一盞,她才是略微屈身行禮,款款退下。
看來,這秦徵之於趙斐,依舊是重中之重,下人連這些細微的地方都是做的無微不至,可見其中主人家的心思,堪稱是細密熨帖。
微微低下頭,淩霄啜飲了一口清茶,笑眯眯地看著秦徵道:“秦公子,許久不曾見麵,卻是有些富態了,想必近日過得安逸了些。”
聽到這話後,那秦徵唇角的笑容卻是微微僵了僵,半晌也就是轉過頭,略微嘟囔了一句,隻將那蓋碗裏的杏仁茶輕輕喝了幾口,才慢慢著道:“這次的任務多謝兩位,那鮫人淚珍貴非常,我這裏也備下了些薄禮,以作酬勞。”
說完這話,秦徵從身側取來一個黑漆描金的匣子,慢慢推到淩霄的身邊,微笑著又道:“本來這些物品,他本是要代我交與你們的。畢竟說起來,他本就還有一個任務,須得與你們說。但前些日子你們曾發了信與我,說著的那四幅畫,我這兩日湊巧發覺了些東西,便先行邀了兩位過來。”
聽到這話後,葉斐不由得微微抬頭,先前的那些畫,本就是寧塵親自落筆的,眼下那個任務已經是完畢,畫軸也是送還與寧塵,就算知道些什麼,又是能如何?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微微側臉,看向淩霄。
淩霄此時卻是微微含笑,神情就是淡然溫和如初:“這般說來,卻是有些意思,隻是那畫已然送還與主人,倒是有些遺憾。”
“這倒不必。”秦徵神色卻是多了幾分親近,畢竟葉斐與淩霄兩人都是接觸有一段時日了,又是難得的說得上話的人,此時言談間便多了幾分旁人不及的體貼:“畢竟,我查到的也就是一點,不甚能幫著什麼,隻不過,據我的猜測,這一點裏,或許有你們常喜歡的任務的線索而已。”
聽著這話,葉斐與淩霄兩人都是動了些心思,淩霄更是微微笑著道:“願聞其詳。”
微微一笑,秦徵從右手側的小幾上小心取來一卷竹簡,慢慢攤開後,才是伸手指著其中一片,慢慢地沿著字跡,低聲吟道:“雲城臥龍山,有神靈,東側險峻峭壁,暮時常有翡翠直落山下,時人覓得,後送與太守。太守喜,或雲山中奇險,可探之。故集民力,駕雲梯憑山而起,高百丈,小民曰,隱可見巨足如擎天柱。太守遂攜家眷故交屬官而上。待上,過見巨足,五指圓和,極是分明。忽而聞聲,曰欲墜欲墜,周遭數十人,倉皇而下,片刻,雲梯頹然。然翡翠亦是時時墜下,常有平民得此而富。又西側,花木繁密,虎豹常滋生,又有幻影山市,時時可見,霧氣茫然間,忽有大樓高數百丈,層層人丁繁密,忽而有集市,小樓大樓,人丁稠密,往來車行,悉如平常。山中常聞,入此霧者,百歲不還,必入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