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巡撫朱一馮這段時間以來,寢食難安。京城中的魏黨親信來了幾次信件,催促他建造魏忠賢的生祠,朱一馮是個直性子,可以說是愛民如子,這種勞民傷財的事情他不會幹,所以都被他給頂了回去,而且還讓人拆除了一些州縣建造的生祠。這個事情,朱一馮並沒有當回事。讓他鬧心的是閩南的旱災和流民,一個處理不好,引起流民鬧事和造反,那可真是上愧對皇恩,下無法向百姓交代了。
朱一馮想了很多方法,無奈番庫中的銀子並不多。其實整個福建乃至全國,庫存的銀子都不多,整個朝廷都沒有錢。
隨著旱情的加重,朱一馮越來越坐不住了,他召集幕僚和福州的眾官員,派人去長樂請劉碩,三天後在福州巡撫衙門一同商討如何救災。劉碩接到朱一馮的信後,不敢耽擱,正好夫人佳凝也好幾個月沒有回福州了,就讓佳凝收拾了一下,第二天夫妻倆帶著幾個警衛回到了福州。
三天後,各州縣知府知縣都已經到齊,由朱一馮主持,商議救災。在旁位上,還坐著幾個商人,劉碩認識其中的幾位,他老丈人也赫然在列。劉碩和眾官員和商人見了禮,落座後隻聽朱一馮說道:“諸位同僚,我們食朝廷的俸祿,當為今上分憂。閩南從去年臘月到現在5個月內都沒有下過一滴雨,旱災之象已顯。各州縣都是什麼情況,都講述一下吧。”
剛說完,隻見一人離座噗通跪倒在朱一馮前麵,大哭說:“大人做主,學生(明末官場,無論什麼級別,喜歡自稱自己為學生,叫別人為先生)的汀州旱災最嚴重,而且多山,黎民困苦,許多村落連草根樹皮都被吃盡,甚至易子而食,還有一部分人過不下去,跑到山裏當了杆子(山匪、土匪,黑話為杆子),求大人救我汀州父老吧!”說著是泣不成聲。劉碩悄悄的問了陸文衡,才知道說話的正是汀州知府錢邦偉。
朱一馮聽完,說道:“錢大人請起身就座吧,我記下了。其他州縣也都說一說吧。”其他的各州縣的知州知縣也都述說了情況,有的州縣如漳州旱災嚴重,河流都已經幹涸,赤地千裏,餓殍遍野,有的州縣還稍微好一些,但也不樂觀。各州縣的知州知縣借此機會,開始訴起苦來。朱一馮一見,趕緊製止大家:“各位的困難,本撫是知道的。我們還是討論一下如何度過困難吧。朝廷連年在遼東用兵,西北省份也幹旱無雨,朝廷怕是靠不上了。不等不靠,我們還是自力更生吧。”
眾人聽完,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是都沒有一個好的方案,更甚者延平知府王士和竟建議說百官去求雨,這個說法還能得到其他官員的讚成。
劉碩聽了,不禁輕輕的搖搖頭,這個小動作被朱一馮看在眼裏,他伸手製止了大家的討論,問劉碩說:“劉公子(朱一馮一直稱呼劉碩為公子,即使劉碩當上了兵仗局的管理,朱一馮也沒有改口),你可有良策?”劉碩聽了,忙站起回話:“大人,學生並無萬全之策,不過卻有一些計較。”說完,劉碩望著眾位官員說:“各位大人,當前旱情緊急,如果處理不好,引起社會動蕩,我等之罪!當前緊急的是需要糧食,挖井取水,使黎民度過困難期。”
有人問道:“劉大人說的是,挖井取水好說,可是從哪兒弄糧食呢?”
劉碩嘿嘿一笑,答道:“富商捐獻、海外購買糧食,此為其一。我劉碩的工廠願捐銀2萬兩來購買糧食。”劉碩剛說完。身後的嶽父陳經綸應聲說:“我陳家也願捐銀5萬兩來賑濟災民!”劉碩感激的望了望老嶽父。其他富商聽了,也不示弱,紛紛解囊捐贈,多的萬餘兩,少的幾百兩,湊下來竟然得銀20餘萬兩。
朱一馮主持,將銀子交給陳經綸父子,用來從安南、扶桑等地購買糧食。
劉碩繼續說道:“各位大人,這其一雖然能行,但是還是慢了些,俗話說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我們現在要先借糧。福建土豪地主的大戶很多,家家都有餘糧。他們看到鬧了旱災,更不出售糧食。雖然有善人想開粥廠賑濟,但懼怕官府人找茬,給安個‘收買人心預謀不鬼’的罪名,都踟躕不前,我建議各位大人貼榜示民,鼓勵大戶賑濟災民。而對於那些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我們就采取強製措施,令他們交出糧食,來賑濟災民,此為其二。”
王士和接口說:“自願出糧賑濟的,我們支持。但是對鐵公雞采取強製,怕是引起民眾不滿,適得其反啊!而且還有損官府的名譽。還請朱大人三思!”其他人聽了,也點頭附和。
劉碩笑道:“既然王大人如此說,那我們就先采取自願的方式吧。我們繼續說其三。”雖然這麼說,但是劉碩並沒有放棄威逼鐵公雞的打算。他準備單獨向朱一馮進言。這個時代,山匪土匪眾多,大戶們在平日也經常受到山匪的勒索,山匪勒索的方法就是揀那些有大戶的村寨,晚上將勒索信用刀或箭插到寨門上,信寫的很客氣:今XX大王招兵缺糧,懇請XX借糧食XX石,銀錢XX兩,三日內交至XX地方,逾期不交,我等自己來取!這種勒索方式成功率很高。但也有一些實力較強的大戶,要麼自己請了武師,招了鄉勇,依靠牆高門堅,憑借鳥銃土炮,拒不合作,要麼請人說和,討價還價,要多給少的糊弄著,或幹脆不理。對於這樣的大戶,有些大股土匪很是喜歡,因為降服這一家,其他的都會俯首帖耳的。不過小股土匪,就隻有放棄了,甚至為了自己的威名,壓根不去招惹這些大戶。這些大戶相對而言,收到的勒索少,也更富有,劉碩就準備對這些大戶下手。
“其三,各家商號作坊,廣招工人學徒,我官府的礦場也招收工人,與災民共度難關。我長樂工廠,願意再招收1萬名工人,每個工人可以養活一個5口之家,這樣就可以賑濟5萬人。”劉碩繼續說道。
朱一馮點頭讚許說:“這也是一個方法,其他各家商號作坊也一起招收些吧!”眾商號作坊的富商們紛紛允諾。
朱一馮笑著望著劉碩:“劉公子,還有其四嗎?”
“大人,其四嘛,比較遠一些,困難也比較多。怕是一時解不了燃眉之急。”
“噢,此話怎講?”
“海匪鄭氏芝龍,據學生了解,乃是一個大富商,盤踞在台灣北部。他繼承了前任的開荒拓墾的思路,大舉招人,我們可以招降鄭芝龍,由他出錢出力,招募人員去台灣墾荒,一來可以安置災民,其次可以加強他的人員和內地的聯係,令他的反叛束手束腳。”
“不過,這可行嗎?想那鄭芝龍,也是一方豪強,能這麼容易就撫?”朱一馮曾經試過招降鄭芝龍,但是沒有成功,所以心存疑慮。
“大人不必擔心,學生願意試試,或許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