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戎看了眼謝明淵,又看了眼劍,說:“此劍名有光。”
“有光。”謝明淵念了句它的名字,握住劍柄,用慣輕薄巧劍的他意外覺得合手。
白戎又道:“還記得那個融合三界萬法修煉的人嗎?這便是他的劍。”
謝明淵握劍的手一緊,心道白戎和那位關係果然不一般。還好上次出言有夠收斂,沒有冒犯。
白戎:“那人不在後,有光便沉寂了,能否將它重新展露出世,要看你的造化。”
劍是把好劍,隻是被厚厚的鏽跡埋沒,能不能重出天日大放異彩,則要看有沒有遇到對的人。
謝明淵問:“我可以在這裏試一試劍嗎?”
他問的是在白戎的院裏,當著白戎的麵。
白戎懂劍法,也懂劍,謝明淵琢磨出了一套獨屬於自己的劍法,雖然還很囫圇,但就是想讓白戎看一看。
“自然可以。”白戎欣然同意,甚至起身,跟隨謝明淵一起來到院中央。
就像白戎說的,哪怕是一把鏽跡斑斑沉睡中的劍,也比枯枝要好太多。
劍握在手中,謝明淵整個人的氣質似乎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照樣是沒有運氣,像個普通的凡人,將一套尚未完善的劍法施展出來給白戎看。
第一招劍式揮出時,院中嬉鬧的蟲鳥們便已消失,樹葉灌叢被劍風波及,葉浪濤濤,整個院中彌漫著壓迫性極強的淩厲。
在謝明淵劍式停滯凝固時,一旁的白戎便會上前用手指點觸劍尖,將劍調整到另一個角度,同時也為謝明淵打開了一個新的局麵。
謝明淵雙目驟亮,漆黑眼眸裏裹挾著兩道暗火在熊熊燃燒,他悟性極高,心領神會白戎的意思,全然忘我地沉浸在劍術領域。
待末了,這套劍招結束,謝明淵渾身酣暢,留有餘力,心裏的滿足不比那日練到脫力少。
白戎擦了擦手,修長白皙的五指搭在窄袖上,拍掉袖口不小心染上的鏽塵。
謝明淵看到這一幕,不禁想莫非白戎是猜到自己拿了劍會想試試劍招,所以才特意換了這套便身的衣物陪自己練劍?
這一想法電光火石,但是有理有據,很能圓的過去。
這讓一直以來都是獨自一人翻劍譜練劍的謝明淵心中狠狠一跳。
謝明淵:“......”
方才在石亭裏萌生的錯覺又來了,謝明淵錯覺自己被白戎真情實感的在意著。
哪怕這份在意之後基於什麼目的,卻不妨礙其中的真情實感。
因為雲華也有目的。
可十幾年的相處,謝明淵也從未在雲華身上感受過這種錯覺。
連手心都有些發熱。
但白戎的精力卻很有限,他隻是站著陪謝明淵練了幾個時辰的劍,便感覺到疲憊了。
按了按太陽穴,白戎打算讓謝明淵回去自己的院子,卻在即將開口之前察覺到了細微的妖氣。
白戎立馬望向謝明淵。
謝明淵神色如常。
謝明淵不是蠢蛋,因為練劍脫力激蕩導致妖丹爆發的事有過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
這一次他身上彌漫出妖氣,僅是因為他沒有那麼深惡痛絕地在排斥妖丹罷了。
白戎麵上表情有一瞬間變得微妙,試探地看著謝明淵。
謝明淵拎著劍朝白戎道謝:“多謝白島主,關於這套劍法,我又有了許多可以精進改善的地方。”
還是在說劍。
卻也不全然是劍。
在修煉一路上,謝明淵從來是不知滿足的,尤其今日江由等人試圖闖進懶回顧一事,讓他確切認識到,沒有自保能力,在這個世界比死還要難堪。
謝明淵一直不想淪為妖邪,可這些時日下來,他其實發現了,妖邪並非全都是不講理的,人也並非全都是氣節高尚的。
謝明淵:“我明白了,成為什麼樣的人,跟他是什麼樣的人其實關係不大。”
白戎:“?”
這話乍一聽上去,有些繞。
謝明淵:“有些妖比人要重情,有些人...比妖還不如。究竟是人是妖,根本不是看他是什麼來決定的。”
是看他的心,看他的行為。
白戎這下明白了。
謝明淵果然是想通了。
這讓白戎一瞬間心情好了些,連一身的疲憊都散卻不少,精神也提起不少。
謝明淵:“我確實沒必要揪著丹田裏的妖丹耿耿於懷。”
白戎:“你能有這樣的想法,也是一樁好事。”
謝明淵對上白戎的眼睛,抱著劍朝白戎又一拱手,再次道謝說:“這些日子,多謝白島主的包容,讓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白戎清淺一笑。
謝明淵:“我不會再抗拒這顆妖丹,相反,我要用這顆妖丹修煉,將來帶著這顆妖丹找到那頭白虎,再親手殺了它。”
白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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