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淵便是扭轉了一直以來雲華傳輸給他的對妖修的刻板印象,也不意味著對白虎也做到一視同仁。
白虎毀他金丹,將他推入萬劫不複的艱難深淵,是他一定要手刃的敵人。
白戎知道謝明淵心中有恨。
別說謝明淵,這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恨之入骨。
可惜的是...這事隻能由謝明淵來承受,白戎舍身剖丹做賭,賭的就是謝明淵。
故而白戎不怕謝明淵恨,或者說,他寧願謝明淵恨。
畢竟,“恨”也是一味良藥。
謝明淵:“我拿妖丹修煉,可我的心是人心,所以我依然是人。”
隻是用妖丹修煉的人而已。
聞言白戎輕掃了謝明淵一眼,瞧見他點寒星似的漆黑雙目裏竄著火,便知道他嘴裏說著不再耿耿於懷,實則內心並未完全放下芥蒂。
白戎道:“這天下並不是非黑即白。人是人,也可以是非人;妖是妖,也可以是非妖;魔是魔,也可以是非魔。人可墮魔,妖可成人,有時候往往隻在一念之間。你天賦高,但入世晚,有些東西需你慢慢去看,慢慢去悟,這也是我為什麼想帶你去看看人間的緣故。”
平靜清沉的一番話,明明沒什麼情緒波動,卻又像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謝明淵注視著白戎的眼睛,聽他這一番話,險些要被吸進去......
“你有了劍,也練了劍,得到了新的領悟,便回去吧。”
白戎還是架不住疲憊襲來,示意謝明淵可以離開了。
“......”謝明淵深深看了白戎一眼,行了一禮:“白島主好好休息。”
謝明淵走了,但沒完全走。
他隻是走出了白戎的院子,站在花團錦簇的曲道上,聞著花香,聽著雀鳴,心潮洶湧澎湃。
練劍之人要心如止水,練過劍的心該是靜的。
謝明淵每每練過劍都會因為滿足而心情平靜,可此刻他的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那裏波瀾肆起,千浪萬浪,層層疊疊拍擊敲打。
心亂如麻。
——
懶回顧沒有因為一次未遂的襲擊發生太大改變。
老木根告訴謝明淵,白島主府邸洞天眾多,要是懶回顧真的不安全不能待了,換一處就是,叫他不要因為這件事心神不寧。
對此謝明淵嘴上應了下來,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裏卻有點詫異:他的心神不寧表現的很明顯嗎?
不過就算是心神不寧,顯然也不是老木根以為的那樣......
一早喝完粥,老木根雙手背在高高駝起的背上,仰頭瞅著掛在牆壁上鏽跡斑斑的劍,突然問謝明淵:“謝明淵,你拜師了嗎?”
謝明淵:“???”
老木根看到謝明淵表情,知道了答案。頓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你還沒有拜師啊?”
謝明淵:“......”
老木根:“你都收了白島主的東西,居然還不喊師父?”
謝明淵:“......”
這這這,是什麼不成文的規矩嗎?
謝明淵:“白島主...沒再提過這件事。”
老木根嘖了一聲:“你等白島主再提?怎麼滴,敢情白島主還得三請四問問你要不要拜師啊?”
謝明淵解釋:“前輩,我不是這個意思。”
“嗬,我看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機會不知道把握。”老木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謝明淵想了想,問:“我一定要拜師嗎?”
聞言老木根瞪大眼睛:“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想拜師?你不想拜白島主為師?”
這什麼意思?看不上??
老木根額上青筋扭曲了一下,隻要謝明淵敢表現出看不上的意思,他立馬就把昨兒個給江由用過的大全套給謝明淵也來一套。
謝明淵自然沒有老木根以為的那種想法。
事實上,謝明淵垂斂長睫,遮蓋住眼底幽邃,問:“白島主為什麼想收我為徒呢?”
有目的有所圖直接利用不就好了麼,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收徒?
一旦拜師收徒,結為師徒,多了一份師徒羈絆,是有什麼必要性嗎?
老木根表情古怪:“你的想法好生奇怪,別人都是‘高人想收我為徒,我好福氣’,你居然是‘高人為什麼收我為徒’...老頭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在不信任高人還是在不信任自己了。”
“不過其實我也挺奇怪的...”老木根確實沒想到白戎會提出收謝明淵為徒:“老頭我跟在白島主身邊也有幾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白島主有收徒的意思,白島主以前也沒有收過徒弟啊...”
原來老木根也不知道。
謝明淵沒能從老木根嘴裏套出有用的信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