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國找到李曉玥時,她正在化妝間哭,劉海波礙於麵子沒進來。梁建國質問李曉玥怎麼會在這裏上班,李曉玥一直哭著說對不起。原來之前廠裏有人侵吞國有資產,李曉玥被動地參與了進去。為了快速籌到給母親治病的錢,她對這種損害國家利益的行為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這件事被廠裏發現了,她理所當然就被開除了。再後來她聽說在娛樂城工作來錢快,自己過去也擅長唱歌,便來了這裏。梁建國聽了李曉玥的故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事情已成定局,他隻能勸李曉玥辭掉這份工作,剩下的他幫忙想辦法。經過這段時間的親身體驗,李曉玥發現歌女這碗飯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好吃,起碼對她來說是這樣,於是就聽梁建國的話辭職了。死要麵子的劉海波到底還是被梁建國硬拉到了李曉玥麵前,兩個舊情人時隔多年再見麵,男的靜默不語,女的以淚洗麵。知道兩人現在都是單親父母,梁建國便有意撮合他們重續前緣。
梁建國又組建了個建築小隊,劉海波也加入到了其中。劉海波的投奔讓梁建國覺得肩膀上的責任重大,他思索著要把建築小隊的規模壯大。他把李曉玥也拉入夥了,讓她幫忙買菜做飯以及做一些雜活。蘇曉燕很支持,但她覺得如今的建築隊不能沿用路邊工那一套,還是要學習科學先進的管理方法。她告訴梁建國,時代在不斷變化,隻有不斷學習才能永遠與時俱進。於是她給梁建國報了夜校建築施工管理課程,時隔多年,梁建國終於回歸課堂。知青兵團的張連長特意來找梁建國,張連長複員後回了南方老家,現在是南方沿海某縣經貿委主任。改革開放後經濟搞上去了,便向內地擴展實力。他帶著三十萬元作為啟動資金來到哈爾濱,想從建築業著手幹點什麼,得知梁建國當過基建處領導,還在家經營著施工隊,就特意來找他了。兩人一拍即合,梁建國寫下軍令狀,把資金壟斷了過來,組建了更大規模的施工隊。梁建國運用夜校學習的知識,很快上手了新的業務。房地產開發的熱潮開始席卷全國,梁建國搶占先機第一把生意就賺了二百多萬。張連長和梁建國成立了興北公司,由梁建國擔任總經理。劉海波也成了一個小監理,由於工作成績出色,獲得了一筆不小的獎金。事業發力期間,他跟李曉玥的感情也沒落下。他用那筆獎金買了一套很不錯的商品房,裝修好之後,邀請一眾好友慶祝自己喬遷。慶祝喬遷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要借此機會做一件大事。他按照跟好友早就商定好的計劃在合適的時機向李曉玥求婚了。李曉玥又驚又喜,流著淚欣然答應了。兩人在一眾好友的起哄聲中深深地擁吻在了一起。
好友翟子卿這時已從日本回國,如今的他是日本崎丸公司的高級雇員、宮本家的準女婿。此次回國,他想與身為興北公司總經理的梁建國就生產條形碼收款機的項目達成合作,興北公司也想借此機會擴大規模。雙方都想為各自的公司謀得更大的利潤,因此互不相讓。翟子卿深知宮本家族並不完全信任他,所以隻能站在日本人的立場上與梁建國對峙。他為內弟宮本達夫出招,拖延談判期限。梁建國在生意場上已浸淫多年,早已看穿對方的把戲,於是便以牙還牙。曾經親密無間的小夥伴如今因為利益徹底決裂。就在戰況陷入焦灼之時,翟子卿因曾經幫助宮本家而牽涉進了一樁金融案被曝光,宮本家族馬上撇清關係要將翟子卿推出去當炮灰。翟子卿走投無路後失蹤,有人說他被仇家暗害,有人說他偷渡去了美國。翟母失去了唯一的生命支柱,精神失常,成日抱著兒子買回來陪她的那條名貴小狗叫“兒子”。梁建國一麵籌錢雇人照顧翟母,一邊四處尋找翟子卿的下落,但還是一無所獲。翟子卿就此人間蒸發。
正當梁建國的事業蒸蒸日上時,家庭卻遭遇了嚴重的危機。他的女兒梁婉之偶然得知自己竟然並非父母的親生女兒,而是一對山裏人的孩子。此事發生在蘇曉燕大學快畢業的時候,有一次她跟同學一起去山區采風,發現了一名被拋棄在山坳裏的女嬰。女嬰的哭聲激起了蘇曉燕的母性,蘇曉燕於心不忍將其帶回了家。梁建國一直有個兒女雙全的夢想,但自從生過兒子小濤後,妻子的肚子就再沒出現過動靜,醫生說是蘇曉燕頭胎難產留下了後遺症。所以當蘇曉燕提出要收養這個女嬰時,梁建國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蘇曉燕給這個女嬰取了一個唯美的名字——梁婉之。梁父梁母對這件事的態度大相徑庭:梁母很喜歡婉之,待她就像待親孫子梁濤一樣;梁父本就重男輕女,加上婉之還不是兒子兒媳親生的,所以對她一直很冷漠,跟對梁濤的態度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梁婉之這才明白了為什麼祖父一直以來都不待見自己。除此之外,山裏的親戚也聞風而來,成天遊蕩在梁婉之的學校門口,推給她各種難題。命運的無常給了梁婉之當頭一棒,無奈之餘,她失魂落魄地辦理了退學手續,一直流浪在外。僅有高中文憑的梁婉之從事著社會最底層的工作,好在她結識了一群善良純樸的朋友。這無疑是一場當代青年人的尋根之旅,是一名有血有肉的年輕女子向命運、向世界一次次發出的深沉叩問——究竟哪裏才是她靈魂的歸宿?是溫馨和睦、富裕優渥的寄養家庭,還是窮困潦倒、支離破碎的親生家庭?為了逃離這些讓她苦惱的問題,梁婉之獨自一人去了三亞。
蘇曉燕本科畢業後又念了研究生,研究生畢業後留校做了教師,多年過去,她已經成了一名大學教授。但為了尋回女兒,她毅然辭去教授的職務去了三亞。母女相見,蘇曉燕告訴梁婉之,祖母很是想念她。近年來,祖母身體抱恙,但在病中仍不時詢問梁婉之的下落。梁婉之聽罷,紅了眼眶,但依然不願同蘇曉燕回家。蘇曉燕便一直陪伴在她身邊。誠然,梁婉之是幸運的,在她最無助、最迷茫的時候,有一個愛她勝過一切的養母,養母的愛為她的生命注入一股力量,讓她的救贖之旅不再孤獨寂寥。在蘇曉燕的引導下,梁婉之漸漸不甘於當下的生活,讀起了夜大,並在夜大認識了男友高翔。梁婉之雖然與梁建國多年不見,但二人一直都有聯係。一日,梁婉之接到梁建國的電話,得知祖母突然病重,梁建國希望她能盡快回來,見祖母最後一麵。梁婉之和蘇曉燕心急如焚,高翔幫她們買了兩張到哈爾濱的早班車票。梁婉之到哈爾濱後才得知,祖母已經離開了人世,但祖母在彌留之際仍然牽掛於她。梁婉之感動得泣不成聲,為自己當年的不告而別和多年的離家不歸懊悔不已,決定留在養父母身邊。祖父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祖母的去世讓他的精神和身體受到了雙重打擊,從此臥床不起。某天,祖父像回光返照一樣,精神和身體變得出奇地好。他說自己前一天晚上夢到了妻子,妻子說她在那邊生活得很好,就是偶爾會覺得有點寂寞。隔天,祖父在睡夢中走了,走得很安詳,嘴角掛著微笑,一定是跟妻子團聚了,他覺得非常快樂。
蘇曉燕辭去大學教授職務多年,待她再找工作時,卻發現以她的學曆和履曆已經完全不能再謀得大學教授的職位。昔日的導師汪爾淼也來登門勸她認清現實,告訴她“文史哲學科也日益邊緣化,日薄西山,不再是才子才女雲集的學科”“一個學科的一個教師崗位,往往有近百位博士競爭,有碩士學位的人根本沒有機會”。梁建國為妻子就市場現狀進行了一番細致的分析,建議蘇曉燕去高中教學,蘇曉燕聽取此建議,應聘成功了一所民辦高中,成了一名高中語文老師。梁濤在北京讀大學,他在大學期間認識了女友徐冉。徐冉家境貧寒,蘇曉燕深知家境的懸殊將會帶給一對愛人怎樣的磨難,因而起初對兩人的交往並不抱有期望。梁濤為此與母親的關係一度僵化。梁濤請爸爸幫忙說服媽媽認可他的戀情,梁建國便帶著蘇曉燕回顧了數遍兩人的甜蜜往事,蘇曉燕這才漸漸接受了這一現實,並且主動邀請徐冉來家做客。在親眼見到徐冉並且觀察到徐冉的為人後,蘇曉燕最終接受了她。女兒婉之不久前已經遠嫁三亞,梁建國夫婦其實希望兒子梁濤能陪在他們身邊,但梁濤認為男兒誌在四方,一心想在外麵的世界闖蕩一番。大學畢業後他就跟徐冉結了婚,兩人一起在北京為了美好的未來努力打拚。兒女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並為之努力奮鬥著,梁建國夫婦也算了了人生的一大心願。
女兒婉之生產時,梁建國夫婦專門抽時間去了三亞,與其說是去看望女兒,不如說是抱孫子去了。夫妻倆在三亞多待了幾天,女婿高翔帶著他們把三亞的景點轉了個遍。其間梁建國看到了一個擺路邊攤的小商販,覺得有點眼熟,走上前去發現那人竟然是翟子卿。梁建國又氣又心疼,一把抱住了翟子卿。麵對老友的擁抱,翟子卿卻是一臉蒙。後來梁建國才知道翟子卿跑路時受了傷,記憶力損失了大半,這麼多年才慢慢恢複了一些。梁建國跟劉海波進行了視頻連線,曾經鮮衣怒馬的三個少年如今已經變成了三個糟老頭,梁建國心頭不禁湧起一陣無奈和心酸,不過好在他們終於可以和失聯這麼多年的翟子卿團聚了。梁建國將翟子卿帶回了哈爾濱,翟子卿見到了彌留之際呼喚著他的老母親,記憶開始慢慢恢複,他握著老母親的手送了她最後一程。梁建國把翟子卿安排到了療養院,劉海波還親自給翟子卿裝修了一間書房,類似於當年三人一起看書的那個菜窖。在這裏,翟子卿獲得了久違的寧靜,安靜地看書、寫文章。
全國的房地產都在大躍進式地囤地拿地皮,興北公司的發展也如火如荼,這讓梁建國有了隱憂,規模越大風險也越大。而此時,梁建國生命中的貴人,如同大哥一般的張連長病重。張連長是老黨員,也是政協委員,雖然下海經商多年但一直沒改為人民服務的初衷,他們的企業也解決了很多老知青和小崗職工的就業問題,但是市場化的進程誰也沒有能力去阻攔,房地產本質還是要以盈利為主。張連長彌留之際,向組織推薦梁建國做政協委員,並與梁建國展開了一場如何平衡良心與資本的討論。這次討論也決定了興北公司的未來。最終,張連長安然辭世,梁建國和一眾老知青按照他的遺願,將張連長的骨灰撒在了他曾經奮鬥過的北大荒……興北公司正式與城投合並,成了最早一批與城投合作的房地產私企,將暴利的房地產價格調回了正常水平。同時,梁建國也被推選為政協委員。他確實不是個天生的政治人才,但他當官絕不是為了沽名釣譽,而是他明白隻有身居這個位置,才能更好地為老百姓發聲,實實在在地幫助到老百姓。
蘇曉燕正式以高中副校長的身份退休,雖然隻是高中,但也是桃李滿天下。退休儀式上,很多學生回來看她,給她獻花。梁建國也少有地浪漫了一次,給她送上了一束紅玫瑰。陳牧也來了,給她獻上了一束白玫瑰。令人沒想到的是蘇曉燕竟然照單全收了,因為表現得坦坦蕩蕩,反而更顯魅力。學生們都打趣說梁建國和陳牧是蘇曉燕的紅玫瑰和白玫瑰。一旁的梁建國心裏感歎老了老了,居然也吃了一次老陳醋。梁濤和徐冉最終還是離開了北京。梁濤借公司在哈爾濱創辦分公司的機會調回了家鄉。父母年事已高,他想抽出時間多陪陪父母,另外父母也能幫他和徐冉帶帶孩子。蘇曉燕退休後,憑借自己的才華成功轉型,成了一名小說家,日常寫寫小說,偶爾幫兒子兒媳帶帶小孩。有一次,應農墾總局邀請,她跟隨北大荒的返城知青代表,再次踏上了北大荒的土地。當地領導帶他們參觀了如今的北大荒,蘇曉燕一路耳聞目睹了北大荒近些年的巨大變化,心中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欣慰感。其間,蘇曉燕邂逅了一位女青年,覺得有點麵熟。女青年說她母親跟蘇曉燕一樣曾經也是一名知識青年,隻不過她母親並沒有像當年大多數知青一樣返回城市,而是選擇留在了北大荒。蘇曉燕聽了,心生崇敬之情,提出要去拜訪一下女青年的母親。等見到其人,蘇曉燕驚喜不已,女青年的母親竟然是自己過往的好友鄒心萍。
當年蘇曉燕先一步離開了北大荒,她沒想到過去那個被愛人拋棄、挺著大肚子的女子居然在這裏留守了一輩子。鄒心萍將往事娓娓道來,原來當年蘇曉燕走後,鄒心萍與一位叫王文君的男知青相戀了。王文君表示不介意鄒心萍是單親媽媽,還說會像待親生女兒一樣待鄒心萍的女兒。誰知不久後,當地遭遇了一場洪災。為了保衛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王文君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而王文君的母親唯一的願望就是待在兒子長眠的地方,就這樣鄒心萍踏踏實實留在了北大荒,也盡全力照顧著王文君的母親。蘇曉燕聽完這段陳年舊事感慨不已,與此同時,她也緬懷起了當年她身邊那幾位為國捐軀的同伴。他們正直善良,用生命踐行信仰,為祖國的經濟騰飛立下汗馬功勞。我們享受的一粥一飯、一絲一縷,都離不開他們的慷慨以赴。蘇曉燕回家後,以自己經年的見聞寫下了一部長篇小說,以此來紀念祖國幾十年來發生的滄桑巨變,也記錄了時代更迭下每一個人的命運變遷。書中提到的人物有生命永遠定格在知青歲月中的梁珊瑚、王誌剛、王文君,也有顛沛一生的翟子卿、老隋之流,更有平凡幸運如她與梁建國之輩。
這天,梁濤和梁婉之都攜家帶口回來看望爸媽,因為今天是爸媽結婚五十周年紀念日。翟子卿、劉海波、李曉玥等人也來了,一眾親朋好友難得歡聚一堂,兩位老人都喜不自勝。兒媳徐冉和女兒婉之忙活了一下午,為眾人準備了一桌豐盛可口的晚餐。席間,蘇曉燕接到了一個電話,她的責任編輯告訴她,她寫的那部長篇小說獲獎了,所獲獎項還是國內純文學領域的至高榮譽。雙喜臨門固然可喜可賀,但蘇曉燕對時代了解得越深,就越明白幸福的來之不易。她與丈夫梁建國風雨同舟五十載,他們與共和國同齡,何其有幸能夠見證新中國成立後一點一滴的變化。更難得的是,他們夫妻二人伉儷情深,兒女幸福美滿,這便是她所認為的最大的幸福。她欣慰於祖國繁榮昌盛,也欣慰於自己的家人和樂安康,更欣慰於自己與丈夫這一路攜手相老,歡欣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