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國能吃苦會幹活,很快就在建築隊裏幹得有聲有色。一天,梁建國在工作時發現工友在水泥中摻雜了黃土和爐灰。他大斥此舉很不道德,工友則反諷他假清高,雙方各執己見,發生了激烈的打鬥。因理念不合,梁建國最終選擇離開了建築隊,當起了“路邊工”,粉刷牆麵,修理管道。雖然生活艱苦,但他絕不弄虛作假。依靠自身的人格魅力,梁建國慢慢吸引了一些誌同道合的人,帶頭組建了一支建築小隊。憑借務實的風格、精湛的手藝,梁建國的建築小隊很快就打響了名頭。一天,他們接到了一個改造廠房的小活,他們認真負責的態度打動了客戶。客戶對梁建國產生了興趣,在得知梁建國的父親和弟弟也在造紙廠工作後更覺得這是緣分。客戶告訴梁建國,造紙廠基建隊正在招工,非常缺少像他這樣幹活認真負責的管理人才。經由客戶的介紹,梁建國帶著隊友來參加招工,成功幫隊友應聘上崗了,自己卻沒有去。在隊友的百般追問以及“隊長不去,我們也不去”的威脅下,梁建國才說出實情,他怕自己瞞著父親返城的事情敗露。隊友勸他紙終究包不住火,不如借此機會直接跟父親坦白。梁建國說要再考慮考慮,還請隊友們為自己保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梁建國已返城的消息到底還是傳到了梁父耳朵裏。梁父為此大發雷霆,父子二人的關係隨之惡化,雖然有梁母、蘇曉燕從中調解,但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好轉。直到蘇曉燕有了身孕,兩人的關係才慢慢緩和,梁建國也終於跟隊友在造紙廠基建隊會師了。蘇曉燕跟她父親的矛盾所在,梁父梁母聽梁建國說過,但他們還是認為有必要告知親家蘇曉燕懷孕的事,於是就讓兩個年輕人寫了封信寄了過去。蘇母讀過來信,喜不自勝;蘇父聽過來信,雖然麵不改色,但內心多少有些鬆動。蘇母覺得有必要去哈爾濱一趟,蘇父還沒有徹底原諒女兒,就派蘇曉燕的哥哥蘇景琛去了哈爾濱。蘇景琛來到梁家,見梁家住所擁擠、生活拮據,不禁為妹妹的未來擔憂。臨走前,他提議讓妹妹跟他一起回上海,等生下孩子、養好身體再回來。聽到這話,一旁的梁父梁母表情有些難堪,梁建國也有些麵色不虞。為了照顧梁家人的尊嚴,蘇曉燕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哥哥的提議。梁建國感激於此,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打拚,讓妻兒過上更好的生活,得到雙方父母的認可。
梁家人口眾多,大哥建平的病又比較特殊,再加上弟弟建海最近也結了婚,弟媳的肚子說不定哪天也會有動靜,想著家裏的住房隻會越來越緊張,梁建國決定把買房子的事提上日程。然而在八十年代初,正是社會經濟青黃不接的時代,千千萬萬的家庭都麵臨著同樣的問題,購房一事談何容易?梁建國拚命加班加點工作,最後利用自己的積蓄、父母的幫襯,還有從好友翟子卿和老隋那裏借來的錢買下了一處小房子。梁建國和蘇曉燕終於在兒子小濤出生後不久有了一個溫馨的小窩。梁建國身上的擔子很重,目前的工作雖然穩定但賺不到大錢,翟子卿和老隋都勸他跟自己去南方看看,聽說那裏遍地都是發財的機會,因為改革開放的春風在那裏刮得正盛。但兒子年紀還小,母親身體又不太好,跑太遠、常年不著家的話,梁建國有些放心不下。家人最需要的其實是陪伴,想通此節,梁建國便拒絕了好友的邀約。
憑借過人的才能、出色的領導能力和強大的人格魅力,梁建國很快在造紙廠基建隊樹立了威信,事業逐漸步入正軌。梁父梁母對孫子喜愛得不得了,經常搶著幫蘇曉燕帶孩子。蘇曉燕原本就不太想當家庭主婦,過相夫教子的生活,她利用空出來的時間認真準備高考。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不懈的努力,蘇曉燕如願考上了理想的大學。梁建國忙於事業,蘇曉燕耽於學業,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漸漸沒了共同話題,感情也慢慢趨於平靜。某天,梁父突然生病住了院,梁母隻好拋下孫子去醫院陪護。梁建國與蘇曉燕去醫院看過梁父回到家,就應該誰來帶孩子的問題產生了爭執。梁建國指責蘇曉燕把自己父母當用人,對孩子不管不問。蘇曉燕反擊說梁建國這個甩手掌櫃也不比她好多少,並指責丈夫大男子主義,全然不顧她課業的忙碌,竟然理所當然地認為女人應該承擔全部的家務,還對梁建國經常接濟老隋,讓老隋在家裏留宿表達了強烈的不滿。梁建國和蘇曉燕都明白這次爭吵並非偶然,兩人由於長期疏於溝通,彼此間有了一層隔閡。但他們又都是各自領域裏的佼佼者,強烈的自尊心讓兩人都無法先低頭爭取溝通的機會。
想著父親一時半會兒康複不了,即便出院了也需要母親從旁照顧,他跟蘇曉燕又各自都抽不開身,梁建國隻好壓下心裏的不滿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打算花些錢請人來照顧孩子。弟弟建海聽說後,告訴梁建國他妻子小麗有一個朋友在家政公司工作,可以幫忙問問。梁建國很快就得到了弟媳的反饋,小麗說她朋友那邊抽不開身,就推薦了一個叫李曉玥的同事給她。聽到“李曉玥”這個名字,梁建國心中百感交集。他想到自己過去看望劉海波的母親時,聽她說起過李曉玥的不幸遭遇。當初那個非娶李曉玥不可的男人,實際上卑鄙地欺騙了她。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的一切,婚後一條也沒做到,而且做了她合法的丈夫後,就虐待起她來,對她開口便罵,舉手便打,更不允許她回自己家照顧一下母親。李曉玥隻好選擇跟丈夫離婚,即便她已經懷有身孕。不知道弟媳口中的李曉玥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李曉玥,梁建國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事實證明,那人就是梁建國認識的那個李曉玥。聽她說為了照顧好精神不穩定的母親和年紀不大的孩子,她一天要打三份工後,梁建國頗為動容,沒怎麼考慮就錄用了李曉玥。能以這種不傷人自尊的方式幫到李曉玥,梁建國內心非常高興。
梁建國原以為帶孩子的問題解決了,他跟蘇曉燕之間緊張的關係就能緩和下來了,沒想到卻遭遇了更大的情感危機。李曉玥來梁家工作後,梁建國不時透露出對她的關心,蘇曉燕看在眼裏,氣在心裏,實在氣不過就跟梁建國拌幾句嘴。結工資那天,考慮到李曉玥家的情況,梁建國就多給她結了一些工資。李曉玥很感動,但她知道梁父生病住院了,梁家也處於需要用錢的關口,她還是該拿多少就拿多少比較好。梁建國隻好騙李曉玥說多出來的錢是嫂子覺得她工作做得好,給她的額外獎勵,但李曉玥還是不肯要。兩人推搡間,蘇曉燕回來了,誤會了兩人的關係,氣得她把梁建國狠狠數落了一頓,也沒給梁建國解釋的機會,就氣呼呼地摔門離開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旁的李曉玥早已看透了一切,她為梁建國分析了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所在。在她看來,梁建國和蘇曉燕都是非常善良的人,隻是雙方都憋著一股勁,事實上隻要願意放下情緒真誠地溝通,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梁建國被李曉玥勸動,打算去學校找蘇曉燕道歉。
蘇曉燕將他們夫妻吵架的事告訴了自己在大學裏認識的一位男性好友陳牧。陳牧跟蘇曉燕一樣是文學青年,兩人經常在一起談論看過的書、討論文學創作,相處得非常愉快,但蘇曉燕對婚姻忠貞不貳,從未越過雷池半步。梁建國來學校找蘇曉燕道歉時,恰巧看到蘇曉燕跟一個男的有說有笑地並肩而行。他氣得什麼都沒說,轉頭走了。蘇曉燕回到家,梁建國氣勢洶洶地質問跟她並行的那個男人是誰,還沒聽完蘇曉燕的解釋,兩人就又吵了起來。蘇曉燕徹夜未眠,經過激烈的內心掙紮,她決定跟陳牧保持距離。陳牧聽了蘇曉燕的決定,雖然內心有點不舍,但表示尊重她的決定。梁建國也一宿沒睡,妻子因為李曉玥跟自己吵架和自己因為妻子的男性好友跟她吵架是一回事,都是因為吃醋,而吃醋的本質就是愛。這樣一換位思考,梁建國茅塞頓開,之後他跟蘇曉燕進行了一次長久且坦誠的交流,兩人先前的誤會自然而然就解開了。李曉玥為了避嫌,提出要辭職,梁建國還沒開口,蘇曉燕便主動進行了挽留。見女主人已經解開了心結,李曉玥便留了下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梁建國認為李曉玥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就想方設法把她安排到了造紙廠裏。
在一次北大荒知青的聚會上,梁建國見到了去南方發展的翟子卿。翟子卿得益於改革開放的春風,搖身一變成了大款。席間他與梁建國相談甚歡,還留下了自己的新住址。三天後,梁建國按照翟子卿留下的地址如約登門拜訪。翟子卿的母親熱情地出門迎接,但是在與她攀談中,梁建國隱隱察覺到了翟母對兒子精神狀態的擔憂。年少的翟子卿是個極其孝順的人,性格淳樸善良,如今雖然孝心不改,卻成了一個寸利必爭之徒。他對最珍愛的母親也是能敷衍就敷衍,為了不用整天陪伴母親,他送給母親一條名貴的小狗,叫母親整天抱在懷裏,用它當自己的替代品。梁建國內心不勝感慨,他深知時代的變遷影響了不少像翟子卿這樣的人。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梁建國都沒再見過翟子卿。從梁建國生活裏消失的,除了翟子卿,還有老隋。老隋也是一個傳奇人物,隻是時運有些不濟。兵團解體後,老隋本已被提升為處長,但是生性浪漫自由的他選擇辭職“下海”。他夢想成為大老板,但每次的計劃都成為泡影,最終導致家庭破裂,公職和黨籍也被開除。老隋在窘迫之時常來找梁建國,寄宿在他家,二人在相處時產生了矛盾與裂痕,蘇曉燕也常因此不給梁建國好臉。一個冬夜,秘書小葉扶著醉酒的老隋來到梁建國家,此時的老隋已身無分文。小葉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老隋。不久,老隋也離開了梁建國家,從此再也沒在梁建國的生活裏出現過。
應政策及市場化經濟體製改革要求,國有企業掀起一場大規模停產、關停潮。梁建國所在的造紙廠也沒能幸免,首當其衝的是員工宿舍——即將麵臨拆遷。彼時梁建國已經成為副廠長,多虧了他竭盡全力與房地產商協商談判才挽回了局麵。後來廠領導決定轉產,由於有國家資金支持,前任廠長順利與一名香港富商簽下賣廠合同。可梁建國接任廠長一職後,卻發現合同中的條款會使半數工人失業。他去找港商代表談判,港商代表卻隻應允額外給梁建國五個工人的名額。梁建國萬般糾結,他不願辜負勞苦半生的工人兄弟,最終決定與港商解除合同。最後,代表告訴他,港商決定另撥三千萬建立分廠,保證被裁員工的工作問題,但前提條件是梁建國必須退出新組建的造紙集團,因為港商會全部使用自己的管理班子。為了工人兄弟的未來,梁建國犧牲小我,同意了對方的提議。弟弟建海得知哥哥的舉動完全不能理解,在他心中,就算是自己失業下崗,也不能接受哥哥失去工作,母親對此也有點沮喪。父親倒是能理解梁建國的舉動,兩人單獨推心置腹地交談了一番,梁父誇兒子舍一人成全了大家,這事值得!梁建國第一次獲得了父親的認可。
蘇曉燕則表示自己會陪梁建國熬過這道坎。她和梁建國結婚多年,偶有爭吵,但兩人的婚姻還算幸福美滿。他們相濡以沫、鶼鰈情深,總能從生活的細微之處尋得樂趣。除了兒子梁濤,夫妻倆在機緣巧合下還抱養了一個女兒,取名為梁婉之,兩人對她視如己出。夫妻倆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非常注重拓展培養子女們的興趣愛好,不惜花大價錢為他們報培訓班。梁婉之、梁濤相較於他們父母梁建國、蘇曉燕那一代人,物質生活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生活質量穩步提升,但卻不及父母那一輩人艱苦樸素。兩輩人在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顯現出了不同程度的差異,各種大小矛盾也在日常的相處中逐漸暴露出來。但這並不代表年青一代不懂事,梁家因為梁建國失業一度出現過經濟危機,成績斐然的小濤感知到家裏財務狀況困難,想中斷學業早日掙錢。梁婉之讓梁濤不用擔心,她打算輟學打工供他上學。蘇曉燕偶然從兒子的日記裏知道了這件事,對兒女的懂事欣慰又感動,便串通梁建國找出一張舊存折,造了一筆“假存款”,告知兒子和女兒不用為學費擔憂。
可能是受到了下崗潮的影響,今年的北大荒知青聚會來的人不多,氛圍遠不如往年熱鬧。梁建國依然沒見到翟子卿和老隋,但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劉海波。兩人暫時拋卻了當下的煩惱,推杯換盞、把酒言歡,憶往昔崢嶸歲月,喝了個不醉不休。席間,劉海波告訴梁建國他的命運其實不像當年風傳的那麼慘。“珍寶島事件”時,他寫血書要求參加知青擔架隊,竟獲批準。由於支援期間表現英勇,很快便立功受獎。與此同時,上麵也解除了對他的勞動改造,恢複了他的知青身份。返城後他一直在一家經濟效益不錯的家具廠工作,其間結婚了,有一個兒子。雖然沒掙什麼大錢,但生活還算過得去。隻不過後來這種生活節奏一下被下崗潮打亂了。他開始變得消極頹廢,終日喝得爛醉如泥,喝醉了還打老婆,酒醒了又跟老婆道歉,然後再喝再打再道歉……如此循環往複,老婆不堪忍受,跟別的男人跑了。他這才迷途知返,可想亡羊補牢,也為時已晚。他現在四處打零工,跟孩子一起過活。
另外,梁建國還從劉海波口中得知了老隋和翟子卿的消息。劉海波告訴梁建國他聽一位戰友說,老隋開辦了一所私立學校,但由於學費高、拖欠員工工資、學費不知去向、賬麵幾乎無款等問題,被指控多項罪名,後半生幾乎要在監獄中度過了。翟子卿則因為投機失敗,欠下了巨額債務,帶著母親逃去了日本。梁建國問劉海波跟李曉玥有沒有聯係,劉海波說沒有,但之前在娛樂城見過她,她在裏麵當歌女。礙於自尊,落魄的他並沒有跟她相認。梁建國說他肯定認錯人了,李曉玥應該在造紙廠才對,劉海波說不可能。於是兩人約了個時間,一起去了劉海波遇見李曉玥的那個娛樂城。娛樂城的歌女大都年輕漂亮,她們一個個濃妝豔抹、穿著輕佻,還開得起玩笑,唱的也是時下最流行的曲目。相較之下,李曉玥就太普通了,不僅年齡外貌上不占優勢,唱的也是一些不時興的歌。梁建國和劉海波親眼見到她被場下的觀眾起哄趕下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