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輸了。”
中原一點紅收劍,冷幽幽的劍鋒直往自己咽喉抹去。
楚留香揮動折扇阻攔,扇骨中的玄鐵與古劍相擊,發出一聲清脆嗡鳴,“紅兄,隻是尋常比試,何必當真。”
“我的命是你的了。”
楚留香無奈:“我要你的命做什麼?”他邁步往湖邊走去,“阿綠還在等我,方才是我大意,竟讓她一個人落單。”
一點紅麵色蒼白,眉眼呈現森森寒意,“你不殺我,我便殺你!”
一襲草綠色煙羅裙的少女快步走來,為苦惱不已的楚留香出謀劃策,“楚大哥,我瞧這位刺客先生很是喜歡你,不若你邀請他參加你的百歲大壽,屆時把酒言歡,再論武藝。”
楚留香忍俊不禁,“好主意,阿綠,你這是拐著彎兒地祝我長命百歲啊,隻是不知紅兄是否願意賞臉?”
月色之下,楚留香笑意溫暖醇厚,星目熠熠,一臉誠摯地注視著一點紅,一點紅木然道:“一刻鍾前,我差點殺了你。”
楚留香:“不錯,可是一刻鍾後,我們卻已稱兄道弟,世間因緣際會就是這般有趣。”
一點紅沉默。
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何楚留香會交友遍天下,知音滿江湖了。
方才對戰時,一點紅的手腕不慎受傷,此時尚且鮮血淋漓,看起來很是猙獰,他卻渾不在意,無知無覺。
顧白月看不過眼,她從荷包裏取出一瓶藥粉,“你的手傷得很嚴重,還是敷些藥吧。”
一點紅麵無表情地拒絕:“不,不必……”觸及少女清潤剔透的目光,心尖不覺有些酥麻,從來沒有人,這般關切地對待他。
藥粉細密地在傷口鋪了一層,顧白月找不到紗布,幹脆拿出自己的手帕,快手快腳地包紮好,整個過程利落又不失溫柔,偏又蘊含著一股說不出的優雅感,恰似行雲流水。
一點紅和楚留香都感受到異樣,顧白月的動作太過熟稔,仿佛做過無數次。
楚留香玩笑道:“阿綠,若不是我提前知曉,你是天工坊的浣紗女,定會將你當做回春堂的醫女。”
或許是因為今夜剛剛見過無花,觸景傷情,勾起顧白月對往事的回憶,她的心情有些低落,語氣黯然:“以前,我哥哥剛開始習武時,也經常磕磕碰碰,都是我給他處理的。”
楚留香有點訝異:“原來你還有一個哥哥,怎麼此前從未聽你說過。”
顧白月側首看向湖麵,眸子似一泓秋水,楚楚可憐,“他,他過得辛苦,我無自保之力,不願拖累他……”
少女羽睫輕輕顫動,恰似被露水打濕了翅膀的蝴蝶,又如傷了漂亮羽毛的白鶴,空氣中暗香浮動,惑人心魄。
一點紅將手臂縮了回來,傷口已經被仔細清理,上麵包裹著一方絹帕,邊角隱約繡著一輪明月。
原來這份心疼不是給我的……
那又何必施舍。
一點紅霍然轉身離去,親手扼殺心底的悸動。
……
顧白月從朱砂門的竹籬小院離開時,取下了那幅風華絕代的半身畫像,兩人按圖索驥,找到了畫作者孫學圃。
一個風中殘燭的老頭子,坐在同樣破敗荒涼的屋子裏,寂靜得仿佛已經死去多時,但此時,他卻在同人說話。
赫然是沈珊姑為了打聽她大師兄左又錚的消息,不辭勞苦的來找這老畫師,巧的是,她也拿了一幅畫。
楚留香聽到動靜,帶著顧白月隱在暗處,破屋裏傳出老人突然語調滄桑地問道:\"你說的這幅畫,可是寬兩尺,長叁尺,畫上的人可是穿著件青色的衣服,鑲著藍邊,腳下伏隻黑色狸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