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知今日舉辦春花宴是想叫薑若淩難堪,大辦婚宴也是不想叫排場比當初薑若淩嫁進季府排麵小。
可這些小計謀,如今都成了捅向自己的利刃。
她伏在地上,雙手觸及冰冷的地麵,咬咬下唇,說道:“父皇,兒臣對此事並不知曉,再者,今日春花宴是看皇姐大病初愈,才邀請她出來走走,婚事也隻是按照常規流程走的,孩子並未過於奢靡。”
薑若淩暗自輕笑,輕撫著薑文衛後背的手沒有停下。
薑雲妍還是不明白薑文衛到底為何生氣,因為兒女私情而耽誤了賑災大事才是根本,她卻隻聽到了奢靡二字,竭力將此事與自己撇清關係。
這番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你真是——朕怎麼會生出你這般女兒?”
薑文衛氣的止不住咳嗽,一旁侍候的大公公連忙倒了藥送上來,他吃下後才緩和了些許。
渾濁的眸子泛著精光,冷冽的盯著下方跪伏的薑雲妍,冷聲道:“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能放在心上辦好,朕如何放心日後江山交給薑予則?你二人婚事不必辦了,這事若解決不了,日後再不必來見朕!”
薑雲妍嚇得臉都白了,薑文衛話裏話外,分明有了要放棄薑文衛做儲君的意思。
她企圖挽回,“父皇,此事事發突然,定是有人作怪,有意如此叫父皇對皇兄生嫌隙!請父皇明查!”
薑文衛望著她,眼中流露出失望情愫,他沉聲道:“出去!”
她自幼受盡榮寵,還從未有人這般嗬斥她出去,當即有些呆愣,怔怔的望著他,眼中難以置信。
大公公跟隨薑文衛多年,自是知曉他現在在氣頭上,唯恐薑雲妍情急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連忙上前將人勸了出去。
人一走,宮殿內就安靜了下來。
不難想他為何失望,薑文衛子嗣單薄,膝下隻有三個皇子,長子在外征戰,三子寄養於太後名下,鮮少問政事,唯獨薑予則是在他膝下長大,與之親近,但資質平平。
薑雲妍剛才一番話,分明是針對其他兩個皇子說的,準確來說,是針對長子薑卓君。
他帶兵守邊關,卻被薑雲妍說處心積慮害薑予則,叫身為人父的他心涼一片。
奪嫡不是什麼稀罕事,薑文衛就是這麼一路走來的,那時先皇子嗣頗多,奪嫡之路要比薑予則困難許多,他從未出現過這等大的失誤,而薑予則因玩忽職守導致的錯誤,卻要強加到兄弟身上。
許是年紀長了,薑文衛不自覺的重視起了親情,可人到這個年歲,又是生在帝王家,哪還有什麼親情?
他們甚至聯絡世家,已經做足了準備,隻盼著他殯天。
想到這,薑文衛似是一下老了十幾歲。
“你若想說求情的話,就別說了,也出去。”他想起身邊還有一人。
薑若淩自幼沒了母妃,寄養在皇後名下,在他看來自是和皇後一行人一個鼻孔出氣。
但她今非昔比,此事都是她謀劃的,又怎麼可能為他們求情?
“兒臣不說叫父皇不痛快的話,兒臣隻擔心父皇身體可還康健,方才父皇動怒,怕是要傷身,請太醫過來瞧瞧吧。”
薑文衛望著她,眼中多幾分叫人看不懂的情緒,像是欣慰,又像是歎息。
“你與你母親很像。”薑文衛突然說。
薑若淩垂著眉眼沒有接話,她知道他說的不是皇後,而是她的生母,皇室的禁忌,旁人從不敢提起。
薑文衛察覺了她神情變化,將說不說的話吞了回去,說道:“若淩,你以為老二如何?”
薑予則排行老二。
問起政事,薑若淩眉眼微動,答的小心謹慎,“二皇弟資質尋常,但若父皇有意立儲,身邊塞兩人幫手扶持也是能行的。”
薑文衛冷哼,“他怪會給自己找幫手,哪裏用的上朕塞人?”
薑若淩不置可否。
旁的不說,朝中一個是初露鋒芒的小將軍餘景程,一個是風頭正盛的年輕左相季鴻青,兩人都圍著薑雲妍轉,盡心盡責的輔佐薑予則。
沒什麼比這兩個人同時助力來得更可靠了。
看來得逐一擊破才是。
薑文衛重重歎息了一聲,說:“卓君快回京了。”
薑卓君,薑國的大皇子,剛於遙關道打了勝仗,隊伍已在返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