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淩剛出養心殿,就見不遠處樹下站著一位大宮女,她再熟悉不過,是皇後身邊掌事的容月姑姑。
見她出來,容月姑姑迎了上來,說道:“長公主,皇後請您去鳳儀宮。”
皇後會來找她,她一點都不例外,畢竟剛才薑雲妍是受了委屈回去的,皇後自然第一時間知曉了今日發生的事。
她應了聲,跟隨姑姑一同去了鳳儀宮。
於殿外,就能聽見薑雲妍低聲啜泣,又有皇後輕聲安撫,直到容月姑姑進去說了句長公主來了,裏麵聲音才安靜下去,姑姑出來,說請她進去。
放步入殿內,還未來得及行禮,就聽上方一聲厲斥,“跪下!”
薑若淩抬眸看了眼震怒的皇後,身著明晃晃金絲華服,坐於軟榻上,神情冷峻,帶著母儀天下該有的貴氣,壓迫感甚重。
她不言說,二話不說直直跪下。
“你可知錯在哪?”
薑若淩瞥了眼臥在皇後膝上梨花帶雨的薑雲妍,後者也回望著她,“皇姐就是故意不為我說話,看著我被父皇責罰。”
她垂下眼簾,將來的路上想好的說辭道了出來:“兒臣並非有意不幫安陽說話,實在是此事至關重大,觸及根本,若我幫腔,勢必叫父皇更為抵觸二皇弟,日後再有誰要近身為皇弟說好話,就難了。”
皇後雖出自世家,但一路爬到這個位置,自然有她的手段,隻經薑若淩一點撥,就明白其中牽連。
她反問:“那你可想好如何扭轉局勢?”
薑若淩做愁苦狀,似是認真思量。
而後道:“兒臣以為,第一步是解決賑災問題,隻要解決了賑災一事,父皇那邊自然好說話。”
皇後冷笑,“說來容易,派遣沂州的災糧和布匹從何而來?”
那不會是一筆小數目,光是靠皇後的私庫,肯定是杯水車薪。
薑若淩猶豫一瞬,目光落在了薑雲妍身上,欲說還休。
皇後眸光倏凝,明白了她的意思,怒斥道:“你想要拿你皇妹的嫁妝去補貼?”
薑若淩斂眉,聲音清亮,“可是,大皇兄不日便會抵達皇城,若是父皇改了主意要皇兄解決了此事,對皇弟更為不利。”
沉默了片刻後,她被遣了出來,皇後與薑雲妍還需再商議。
話點到為止,眼下她可沒有更好的辦法。
噢,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她想起了一個人,餘小將軍餘景程,他母親出自汝南關氏,擅經商。
若是那位夫人出手,他們要度過難關倒也不難,隻是,那位夫人似乎與祖雲季氏並不對付。
早春大雪未消,寒風凜冽,她緊了大氅,指尖止不住摩挲了兩下。
出了皇宮,在青竹攙扶下進了馬車,就見裏麵坐著一人,一身深藍勁裝的左恒,紮著幹練的高馬尾,目光似是淬著火,總是那般灼熱。
車軸碾過滿地白雪,留下筆直的車痕,車內是左恒平淡又富有磁性的嗓音。
“奴將大多的糧食和棉衣轉移了,點的是雜物,火勢大,早已看不出原型,故而以為大量盡毀。”
薑若淩眯了眯眼,東西並未燒掉,這倒是出乎她意料。
她已然想到,自己可以從中撈一筆。
薑若淩不得寵幸,不似薑雲妍有封號,也不似三皇弟三皇妹一般寄養於太後名下,有太後撐腰。
光是靠著每個月領取的俸祿,還真是不夠看。
想到這,她唇角勾勒出幾分笑意,心情也好了許多,不禁誇讚一聲:“幹的很好。”
左恒沉著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那等癡癡作態,似是要將她吞入腹中。
他執起薑若淩的手,撫上他的臉頰,目光愈發深沉,語句染上幾分沙啞,“那公主,打算如何嘉獎?”
薑若淩摩挲他臉頰,輕輕的,左恒明顯能感覺到癢意,帶動指尖輕顫,眼眸更為熾熱,似有實質。
她聲音清冷,帶著幾分隱隱笑意:“你想要什麼?”
不言而喻。
當夜左恒爬上了長公主的床榻,喚了三次水。
左恒清晰絹布,擰幹水朝她而來,床頭燭台的燭火,隨著他的步伐搖曳,忽閃忽暗。
床上靜躺著一女子,身著半透輕紗,一節白膩細長的手臂垂在簾外,柔若無骨。
左恒執起她手,細細擦拭臂上薄汗,動作輕柔好似對待稀世珍寶,聲音繾綣喚了句:“公主……”
薑若淩抽回了手,瞪他一眼,她此時渾身酸軟,提不起半分力氣,而今日的左恒,又分外得寸進尺。
“真以為本宮不會罰你?”她清冷的嗓音帶著幾分喑啞。
左恒垂下眼眸,“奴不怕責罰,隻怕公主舍棄奴。”
薑若淩盯著他神情,他神色不似作假,比以往見過的任何人都誠摯。
讓她不禁想起了前世的左恒,低調、寡言,如同她的影子,不引人注目,她甚至不曾察覺過左恒對自己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