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原來的草上飛,這名字起的很,很難聽,”說不出飄逸兩字的秦石頭,既然知道了對方的底細,也就不再理會了。草上飛在甘肅鎮一帶很有名氣,秦石頭隱約聽過,卻是根本就沒記在心裏。
甘肅鎮,天亮後城池大門依舊沒有打開的跡象,出城、進城的商隊小販,看著城牆上刀槍齊備的大隊軍兵,也隻能不忿地嘀咕幾聲,乖乖地等著城門敞開。
田家大院,正廳堂屋裏,八仙桌旁的紅木椅子上,田秀秀的父親田猛甲,一臉陰赫地端坐著,下巴上一縷灰白胡須無風而動,昭示著他內心的暴躁。
左手上坐著三位田家老人,右手是幾個田家的核心成員,田秀秀的二叔田廣成赫然在列。
客座上首,坐著的是黃家少爺黃昌祖,下麵坐著的,是衛指揮使司派出的都指揮僉事蔣傑。
都指揮使在司衙裏坐鎮、都指揮同知常駐在武關鎮,有著守城肅衛之責的都指揮僉事蔣傑,昨晚很不幸地是他在監管軍兵的巡邏勘護,結果就遇上了田家發生的禍事。
沉默的正堂大廳裏,“登登登,”大門台階處,田家大管家腳步急匆地走了進來,對著為首的族長躬身道,“族長,小人已經清點過了,家衛傷亡三十一人,賊人屍首有八具,看裝扮像是草原上的馬賊,”
說著話,管家雙手呈上了一把帶鞘的匕首,“這是家衛在城外搜索時,發現的一把利器,旁邊還有一具屍體,經衙門裏老人辨認,是草上飛的下屬,但小姐不見所蹤。”
一旁肅立的家衛上來,把管家手裏的匕首拿過,上前放在了田猛甲身旁的桌子上。
“咳,蔣僉事,”田猛甲雙手捏著扶手,半頜的眼睛緩緩睜開,瞧也不瞧桌上的物什,“我田家在甘肅鎮經營數十年,這次遇上大禍,愛女丫鬟失蹤,情急之下但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啊,”
不消說,馬賊能進入城池,他蔣傑是有著直接責任的,但這裏麵透露著的古怪,讓田猛甲很是生氣,剛才一直冷眼對著蔣傑,也是給官軍一個壓力。
不過,馬賊能輕易進入大院,能找到家族的錢窖機關,還有火/槍、爆炸的火藥,不能不讓他怒火連連;那四具明顯是被箭矢幹掉的賊人,雖然不見了箭支,但已經有家衛查明了,是連發軍弩打出的箭隻。
也就是說,昨晚上潛入到田家大院的,不止那一股馬賊,想到這裏,田猛甲就有些坐不住了;到底是為何事,能讓兩股狠辣的賊人盯上了自己的家族。
眼角餘光,不經意地掃過下首的黃昌祖,田猛甲暗暗地猜測著。
田家發生了如此動靜的火/槍戰,在城裏巡邏的官軍,為何姍姍來遲,他就不明白了。但是,最終的結果,是馬上要大婚的女兒,和丫鬟一起生死不明地消失了,賊人夜輕易逃脫了。
至於錢窖裏損失的些許銀兩,田猛甲還沒看在眼裏。
“嗬嗬,田老哥,小弟我也是著急啊,”蔣傑麵色疲憊地搖搖頭,“司衙裏前幾日收到消息,有一股馬賊要從西南方向進城劫掠,下官手下也發現了他們在城南的探子,誰成想,他們竟然玩了一手聲東擊西,大隊人馬都在城南戒備,西北城牆一帶是懈怠了,”
說話間,蔣傑無意地飄了對麵的黃昌祖,這個黃家少爺,搖晃著綢麵紙扇,似乎在用心地聽著,又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隻不過形式上來安慰一番罷了。
前日裏,黃昌祖派出心腹找到他,讓他在昨晚上規定的時間段,交待手下讓開東南城牆拐角的軍哨,時間是到天亮前為止,他照辦了,但想不到竟然會出了此等大事。
“那,還望蔣大人能憐惜那兩個女子的悲苦,多加人手偵搜,”嘴唇幹澀的田猛甲,雖然早早就派出了大部分的家衛,在城裏和官軍一起搜查,但一肚子的火氣,還是壓在胸口難受的緊。
“下官曉得,下官會親自帶隊,一定把城裏各處掀個底朝天,也要找到田家小姐,”蔣傑起身,麵色鄭重地答道,雙手一拱,快步離開了大廳。
“哦,田叔叔,小侄受命前來,但有差遣,我黃家不會坐視不管的,”蔣傑走了,黃昌祖啪地收起扇子,冷靜地站起身,拱手道,“雖然官軍、衙門出了人手清查,不過咱們商家遇上了如此的禍事,也要聯手自保,”
草上飛他們夜劫田家錢窖,不過是黃昌祖安排的一樁堵心事,試圖給田、王兩家聯姻前找點麻煩而已;沒想到,趙黑山那貨膽子奇大,竟然把田家小姐給摸走了,倒是讓黃昌祖對這股馬賊高看了一眼。
想想田秀秀被劫,田王兩家聯姻失敗,黃昌祖心裏就是隱隱的興奮,就是有點可惜了那個水嫩嫩的美人了;落在馬賊手裏的女人,哪有幸免保住清白的。
這不,昨晚田家禍事起後,王家很快就派來了管事,打聽到田秀秀被劫,到現在哪怕是王家大管家還沒露麵呢。
下月初一,剩不下幾天了,田王兩家在甘肅鎮聯姻一事,已經讓田家宣揚了出去,就連長居太原城的田猛甲,也早早就來了,卻是遇上了這樣尷尬的事情。
黃昌祖的話,雖然田猛甲聽著不恨舒服,但田廣成卻是頻頻點頭,很是感歎道,“是啊,馬賊膽大妄為,竟然出入城池如履平地,那官軍也是靠不住的,黃少爺說的在理,”
就連一旁坐著的幾個田家成員,也是暗暗點頭,沒看見自家的錢窖都讓人給摸進去了,好在那重新鑄的銀瓜,不便搬運被賊人放棄了,否則的話那損失就大了。
“行了,先說眼前的事,黃家小子,老夫謝謝你們田家的相幫,此次草上飛膽敢襲擊我田家,那我也就不客氣了,田家懸賞白銀萬兩,懸紅草上飛和它手下同夥的腦袋,找到秀秀下落者,賞銀千兩,”
田猛甲能執掌田家商業、礦山十數年屹立不倒,底蘊還是相當強悍的,家族裏隻是管理著幾個工坊生意的家族成員,包括參與生意的田廣成,對於族長的決斷,自是不敢佛了他的威望。
昨晚上自家裏發生了這種被打臉的事情,女兒也同時下落不明,裏麵的蹊蹺,他田猛甲焉能看不出來;但是,他現在手上還有更重要的事,讓他無法分身。
借著這次和王家聯姻的喜事,田猛甲親自來到甘肅鎮,主要的目標還是那石關屯後山的波斯人商鋪,如果能請動波斯人把商鋪轉移到甘肅鎮,甚至是太原府,那就更好了。
或許,現在的王家和黃家的話事人,早早趁著這次機會,去了石關屯後山的工坊,甚至,其他的幾大商家,也會不要臉地貼過去;否則的話,現在自己麵前,最起碼那幾個老家夥,正坐在這裏看自己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