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號房是王清江在賓館的專用辦公房,最高規格,總統套間。王清江每個禮拜都要在這個房間辦公24小時……他在賓館辦公,其他人不得入內,隻讓樂花子在那裏當差。
他入住賓館,秘書、司機就放了假。任何大事秘書都在電話裏給擋了駕,千篇一律的回答:“到省城跑項目去了。”打發得幹幹淨淨,讓所有人都信了。
這個秘密隻有幾個人知道。韋旺是知道的。
“去!”王清江麵露不悅。這種場合講這樣的話,是不講政治的表現。
袁涼林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開。
王清江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他這個人宰相肚裏能撐船,忠於他的人辦錯了事他能理解,認為是好心辦了錯事。這個脾氣袁涼林比誰都清楚,因而他心裏不會有什麼負擔。
他倆稱得上是哥們兒。
晚飯後王清江送孟達山進客房。
客套話後,王清江沒有走的意思。孟達山知道他有要事彙報,故意逗他:“老王,陪了我一整天辛苦了,你去歇歇吧。”
王清江知道孟達山在逗他。如果趕他走,就不會說你辛苦了,而會說我很累。盡管這樣,王清江還是長話短說:“孟書記,我想動幹部。”
孟達山知道他就是要動幹部,不然不會羞羞答答。幹部動多了,當然不是什麼好事,至少說明你這個同誌相容性差。王清江不會為項目的事找省委書記,他認為項目是政府部門的事,是專員管的事,他懶得操這份心。
“清江,你繼續講。”孟達山示意他把話說完。
聽到對方的口氣,王清江所有的顧慮煙消雲散。孟達山直呼其名,就是對他親近的表現。
王清江正要往下講,有人敲門,是省委副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馬難生。
馬難生見王清江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有要事彙報,又知趣地退了出去。
“小馬,有事嗎?”孟達山喊住了他。
馬難生向王清江點頭,意思是請他諒解。
“孟書記,中央‘三講’巡視組胡部長一行明天下午到我省,晚上您是否回省城陪他吃飯?”馬難生問。
“哪個胡部長?”孟達山說。中央的部長他可是認識不少。
馬難生早就有準備,將知道的情況一一告訴領導。
馬難生辦事孟達山滿意。馬難生是孟達山的前任秘書,也是孟達山幾任秘書中最稱職的一任秘書,深得孟達生的器重。馬難生當秘書時還兼省委辦公廳副主任,離開秘書崗位時他申請下地市,孟達山有些舍不得,讓他把新秘書帶熟後再放行。新人熟了,老人不放走。馬難生留下來任副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除了一個“副”字又增加了一個“副”字,意義卻發生了變化,副秘書長可以稱之為領導,某種程度上可以代表省委。
孟達山仍然把他當秘書使喚,他走到哪裏就帶他到哪裏。
信任有時叫束縛。
“這樣吧,明天你代表我去機場接胡部長。把晚飯安排好,我趕回省城陪他們吃飯。”孟達山說。
馬難生離開後重新關上房門。
王清江不急於切入正題,而是誇起馬難生來,說:“您這個秘書長不錯,辦事有條不紊;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孟達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刁難他:“你喜歡就給你。”
是句玩笑話,誰也不會當真。
正合心意。王清江正愁找不到借口,機會來了。“孟書記,我正是想換專員。韋旺同誌已經不與我合作共事了,今天的情形您也看見了,如果讓他繼續當專員,聰江的工作怎麼能開展?”王清江道出了換專員的理由。
孟達山沉默不語,示意他把話說完。
王清江羅列了韋旺的缺點和錯誤,當然也肯定了他的成績。不肯定不行,韋旺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當初提拔韋旺時,他在省委書記的麵前說韋旺如何如何好,現在不用人家,說得太壞了不能自圓其說。
韋旺屬破格提拔起來的幹部,由縣長直接當專員。這種情況在現在已經不大可能,在當時卻很正常,越幾級提拔的人也很多。如今用人已步入製度化的軌道。
“韋旺是你認準的人,怎麼這麼快就要‘廢’人家?”孟達山有些不理解,也算是在指責他。
提名韋旺時王清江力排眾議,也可以說是鼎力推薦,由此得罪了不少聰江的副地級幹部。韋旺上台之初對他是頂禮膜拜,怎奈時間不長便我行我素——大事不商量,不打招呼,獨立行事,還打著黨政分開的幌子,削弱地委對經濟工作的領導。氣得王清江放出風聲——既能扶你上馬,也能拉你下馬……我王清江放出的風箏沒有收不回的時候。
麵對孟達山的指責,王清江突然想出一句好台詞:“孟書記,神仙也有打瞌睡的時候。”
輪到孟達山沉默了。
沉默是金,此話不假。
王清江坐立不安。私交再好也不行,上下級關係是一道鴻溝,隨便不得也馬虎不得。
孟達山終於發話了:“那麼我問你,韋旺怎麼安排?”似在征求他的意見,實質是在摸他的底。
王清江早為韋旺安排了位置,讓他到政協聯絡組當組長。本來想讓他到人大聯絡組當組長,又怕地改市後人大聯絡組變成人大常委會,組長變成主任;主任的權力也不小,能與書記抗衡。從有利於工作出發,這樣安排最妥當。
“讓他當地區政協聯絡組組長。”王清江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