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高興得早了,女人不是好騙的,特別是吳暇這樣的女人。
“走,我們回家!”周通海擁著她的肩膀往電梯口走去。快進電梯之前,他對李傑說道:“抓緊去把事辦完,免得後患無窮。”
李傑明白周通海話中的意思。他下的是追殺令。
3
有一條婦孺皆知的法律常識,那就是“殺人償命”。在老百姓眼裏,“殺人償命”不叫法律,叫王法,自古都有的法。殺人觸怒了王法,就要償命。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可有的人認為殺人不一定償命。周通海就是這樣認為。自以為有錢就能擺平一切。是狂妄也是無知。其實更多的是孤注一擲。自從殺了第一個人之後,就覺得這條命有一半是別人的,不是被別人殺,就是被政府殺。總歸是死,殺一個人也是死,殺幾個人也是死。他變得喪心病狂不計後果。開金礦時開的殺戒,殺的是他的合夥人——廣州同學。在酒桌上,廣州同學為金礦的事與他爭了幾句,周通海認為冒犯了自己的尊嚴,遂起了報複之心,於是指使手下馬仔李傑、楊剛,把廣州同學綁架到聰江邊,命令他脫光衣服,他不從,於是,他們大打出手,用石頭亂砸。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跳進聰江。不會遊泳的廣州同學在水裏掙紮著,他們三人在岸上看,不但不救,反覺得好玩。少許,水麵恢複平靜。可憐廣州同學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客死他鄉。
他也怕過,看到警車就生畏,聽到警笛就想跑。時間久了,見到警車就想笑,笑自己神經過敏。這樣一來,他還得出了一條經驗,隻要神不知鬼不覺,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膽越練越大,發展到在“太歲頭上動土”——王清江的兒子也敢砍。砍了又怎樣?還把他當恩人。
昨晚驚心動魄的一幕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過去。說實在話,他不在乎任何人,但在乎吳暇。他怕吳暇追問此事,怕吳暇懷疑他,更不願讓吳暇知道他的齷齪事。隻要吳暇不知道,他就什麼都不怕。不是怕吳暇告發他,他怕吳暇看透了他,對他死了心。
吳暇並不好打發。她沒有輕信他的話。等他出門,她就給尤騰打電話。電話接通,剛說聲“喂”就聽到敲門聲,是周通海又回來了。吳暇放下電話迎上去。“暇暇,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從今以後小皮就是你的專職司機,有什麼事你讓他去辦。以後出門不要打的、坐公共汽車,擠壞了肚裏的孩子不說,人家還笑話我周通海小氣。”周通海很得意地說。
他以為妻子會感激他。她沒有感激之情,相反覺得是派人監督她。
周通海確實也有這個意思。
等他走了之後,吳暇重新撥通尤騰的電話。
“吳暇,你是怎麼回事?我的手機可是要話費的。”尤騰開玩笑地說。
吳暇可沒有開玩笑的心情,直入正題,說:“有沒有凶殺案?”
問得太突兀了。尤騰不知怎麼回答她。吳暇知道剛才的話說得沒頭沒尾,趕緊解釋說:“我是問從昨晚到現在有沒有凶殺案發生。”
這下說明白了。但他不明白,吳暇怎麼會關心這個話題。他沒有多想,繼續開玩笑說:“吳暇,你怕我沒事七想八想想不通是不是?”
“不是!”吳暇回答很幹脆,“我問的是正經事,你不要跟我打岔。”
尤騰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吳暇,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
“哎呀!煩死了,到底有沒有?”吳暇焦急地說。
尤騰不知道。這段時間他被停職反省。樂花子告他刑訊逼供。這是無中生有。公安局所有的人都認為樂花子是在誣陷好人,白處長也無可奈何,隻好采取犧牲自己人的辦法,有理三扁擔,無理扁擔三。不表示一下不行,不好交差。誰要他惹怒的是聰江女一號呢。
“不知道。”尤騰實話實說。
吳暇以為他保密,更是傷心。昔日無話不說的朋友,轉眼成了提防的對象。世間萬事萬物,說變就變。變得陌生不認識了。
尤騰隻得跟她解釋清楚。憑感覺,他覺得吳暇隱藏了什麼。說真心話,他不願看到吳暇受到傷害,必須掏出她的內心話,以防不測。於是他約她出來。
她欣然答應。自從分手後,他倆就沒有單獨相會過。
從樓梯口出來,小皮見到她忙迎上去。
“周夫人,我叫小皮,願為你效勞。”小夥子彬彬有禮地說。吳暇不願用車。與朋友約會何必讓外人摻和。
“不行,周夫人,讓周總知道了要炒我的魷魚。”小皮再三聲明。沒辦法,隻得依了他。好在不是去偷情。會見朋友是光明正大的事,用不著躲躲閃閃。
進了香島咖啡屋。上午生意不旺,偌大的大廳隻有尤騰一個人坐在那裏,因此顯得很醒目。其實他應當點小包廂,僻靜而不張揚。小包廂是情人的專利,他不想讓人誤解。一切都是那麼小心翼翼。不小心不行,他知道周通海心胸狹窄,弄不好會找吳暇出氣。
吳暇落座後環顧四周。服務員比客人多,七八個人的眼睛齊刷刷地看著他倆,於是建議到包廂去。
進了包廂,感覺輕鬆一大截。吳暇顯得比他坦蕩。他突然瞧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太猥瑣。
現在是他們兩人的世界,什麼話都可以講。
積澱了好多好多的話要講,不知從何開始。互相問好後出現了冷場。這種情況是不該發生的。要知道,他們都盼望著有個傾訴的機會。機會來了卻難開口。顯然,這個時候言及感情不大適宜,畢竟環境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