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得對,我確實有這種思想。您的話使我茅塞頓開,今後我一定要改。”呂文鬥似有翻然醒悟之意。
好鑼不用重敲,好鼓不用重擂。不用多講,關鍵是看行動。
“我找你來是有一個任務交給你們完成。”馬難生開始切入正題,說,“我請你們報社搞一次民意調查,征求大家對地委門口武警戰士站崗的意見。調查的麵一定要寬,要有社會各階層的意見。調查時你們不要摻雜觀點,不要誤導調查對象,讓大家暢所欲言說真話。”
“好,我馬上回去照辦。”呂文鬥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許多,不再有畏懼感。
“兩天後反饋情況怎麼樣?”呂文鬥接著說。
他立功心切。越快越好,越快越能表明他不再是隻聽命於王清江的呂文鬥。
“不行,兩天太倉促了。”馬難生說,“給你一個星期時間。調查的人越多越好,麵越寬越好,隻有這樣才有說服力。”
馬難生就怕他們草率行事。這次調查不是一般的調查,而是有目的的調查。地委要在這次調查的基礎上確定地委門口崗哨的去留。
呂文鬥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走了。
呂文鬥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真是自己嚇自己,還以為馬難生是老虎,沒想到比王清江好對付。要是換了王清江,今天肯定是暴跳如雷。有比較才有鑒別,同是書記,風格迥異。
考試合格。呂文鬥心情特別愜意,不由得哼起了小調來。
來時忐忑不安的心情蕩然無存。
2
胡更生嚇了一跳,馬書記怎麼會到他家來?不是走錯路吧?不是做夢吧?都不是,馬難生是專程到他家。當馬難生出現在他麵前時,他不知所措。何時見過這個世麵,還是妻子玲瓏,搬來凳子請馬書記坐下。
馬難生還沒有吃中飯。
家裏拿不出像樣的菜招待客人。農村不比城裏,隨時可以往餐館請。貴人不能怠慢,決定殺雞。殺雞待客是農村最高的規格。
馬難生堅決不答應。雞是農民的零花錢,買鹽、買針、買線全憑母雞下蛋,殺雞就等於斷了他們的財路。農村賺錢難,何況已是中午,這時候殺雞犯忌。
犯什麼忌?馬難生也說不清楚,隻記得母親是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
馬難生要吃紅苕。
這怎麼行?馬書記屬於那種請都請不到的貴客,說什麼都要弄幾道可口的飯菜。好客是山裏人的遺風,寧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讓客人吃好睡好。
馬難生不是講客氣。說實話,雞鴨魚肉餐餐都在吃,就像小時候幾乎餐餐都是紅苕一樣,把人吃膩了。
這麼多年沒吃紅苕還真有點嘴饞。
香噴噴的紅苕端上桌。主人不好意思。用紅苕招待客人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貴客。
馬難生吃得津津有味,不亞於有些人吃海鮮。
也是怪事,人們都說海鮮好吃,馬難生卻吃不出味來。每次吃海鮮,他就吃不飽。馬難生認為紅苕比海鮮好吃,時常慶幸自己是吃紅苕長大。要是吃海鮮恐怕長不大,也許早就沒命了。
馬難生吃下三個紅苕,少說也有一斤重。
正所謂“少吃多滋味,多吃沒有味。”
吃了主人的就要為主人幹活。這樣才心安理得。馬難生開始為主人修門。
這是一扇實木門,非常結實。能把它踢破說明用了很大的力氣。僅憑人力不夠,可能借助了工具。
左鄰右舍以為馬難生是胡更生家請來的木匠,跑過來看熱鬧。人多話就多,你一言我一語,那天的情況基本就出來了。這些人都是見證人。正如馬難生所猜測的那樣,村主任他們是用大石頭把門砸開的。石頭還在旁邊放著。
人證物證俱全。
哪有書記給老百姓修門的道理?胡更生實在是過意不去,但又阻擋不住,隻好在一旁打下手。
之所以沒有請人修門,是留著當證據。
胡更生一口一聲馬書記,把左鄰右舍給喊糊塗了。這滿頭大汗的木匠是管縣委書記的書記?這世道隻知道螞蟻上樹——倒爬,還沒有見過比縣委書記大的官給農民打工,並且不要工錢隻吃一餐紅苕。是不是官越大越沒有架子?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見到過縣委書記,沒有想到見到了比縣委書記還大的官。
一傳十,十傳百,一下子來了一百多人。胡更生家像過年一樣的熱鬧,大家爭相看地委書記是什麼樣子。
有人不解地問馬難生,門是村幹部踢破的,誰踢破門誰修門,冤有頭債有主,天經地義。馬書記憑什麼要代人受過?
不是代人受過,而是自責。幹部犯錯誤,領導也有責任,最起碼是管理教育不嚴。
馬難生邊幹活邊交談,氣氛很融洽。村民還沒有看到這樣的大幹部,會幹木工活的人自發過來幫忙,缺工具就有人拿工具,缺木板就有人拿木板,缺什麼就有人拿什麼。人多力量大,不到半個小時門就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