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覺察(1 / 2)

夜。

當朝首輔夏言的府邸,書房之中。

同在內閣為官的嚴嵩就如個奴仆般正小心翼翼地為夏言沏茶,而夏首輔則理所當然地坐在那兒,雙眼似閉非閉,思考著什麼。

雖然嚴嵩比他還年長了兩歲,論科舉更是比他早了十多年中進士入朝為官,但在如今的夏言看來,這就是個下屬晚輩,服侍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或許就連嚴嵩自己都覺著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麼,畢竟自己可是靠著夏言才能從南京一步步來到京城,並進入內閣的。

在嚴嵩把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輕輕放到夏言跟前,他才終於睜眼望來,口中道:“惟中啊,你說他們到底在謀劃些什麼呢?”

嚴嵩,字惟中,號介溪。

可自打他從南京入京城後,就再沒人稱他的表字,隻有眼前的夏言,一如既往,還是稱其惟中。

嚴嵩也是早有想法,自然知道對方口中的“他們”是誰,便沉吟著道:“看來皇上確實龍體有恙,他們的心亂了。”

“這個我知道,可關鍵是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麼?”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想要保存自身,再進一步保住自己的權位,無外乎兩條路。其一,就是一直隱瞞宮裏的變故,然後以皇上的名義繼續施政。”

“這是不可能的,雖然他們極力掩蓋,但我們已經知道了一些東西,皇上確實出了事,如果我們堅持,一定要麵見皇上,他們攔不住!”

“那就隻有第二個可能了,趁著絕大多數人還不知宮裏出了事,先下手為強,把我們……”嚴嵩說到這兒,麵皮都不禁顫抖了一下。

夏言垂目,盯著麵前的茶杯,凝聲道:“這可能麼?他們哪來的兵馬與我們做正麵交鋒?就憑那些錦衣衛和東廠的人?他們就不怕自己先背上一個謀反的罪名,然後被夷滅三族?”

“如果隻是宮裏那幾個太監自然不敢做出這等事來,可要再加上一個陸炳,就不好說了。”

“他不是素來安分穩重麼?”

“那是因為他知道皇上一直信任著他,也需要他有所表現。”嚴嵩回答得很是幹脆。

他看人很準,尤其是那些與自己很像的人,那些表麵看著人畜無害,可真要出手必然絕不留情的家夥——陸炳無疑是這樣一個人。

“他真敢這麼做?”

“前車可鑒啊,錢寧江彬也才死了二十多年,當時錦衣衛的人還有不少在當差呢。他又是憑著聖眷才迅速爬到這高處,錦衣衛外根基淺薄,也隻能冒險一搏了。”

夏言再度沉默,但看他神色,顯然是已經接受了嚴嵩的這一論點。

外朝內廷,兩股勢力或敵或友,在大明朝已經經曆了多次的交鋒,對方的訴求,其實都是明牌。

“既如此,想要對付他們,就得從陸炳下手。”半晌後,夏言緩緩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嚴嵩苦笑:“可問題是,現在一切都隻是咱們的猜想,若皇上隻是暫時病了呢?還有,若這是皇上對我們的一次試探呢?”

“試探?他為何要行如此試探?”

這回嚴嵩沉默了,有些東西他可不敢隨意開口啊。

夏言也在沉默後明白了過來,他們的這位皇帝可從古至今最聰明,同時也是最多疑的一名人主了。